交易、谋杀、背叛、战争...教皇女儿的婚姻（上）

1492年8月11日的梵蒂冈，人们都聚集在一起等待教皇选举的结果。前一天，大家都焦急万分地守在圣彼得堡大教堂的露台下，本以为能够有消息传出，百姓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新教皇问好。可枢机主教们被困在西斯廷教堂为选举修建的隔间里，仿佛受炎热天气的影响，竟不能于约定的时间给出结果。于是，流言由梵蒂冈宫中传出，教宗选举陷入了僵局。

终于，在11日天刚刚破晓之时，少数在教堂露台下留守过夜的人听到了宣布：“教皇诞生了！（Habemus Papam!）”数张纸条从教堂露台上飘落下来，上面写着“我，瓦伦西亚的罗德里戈·波吉亚，加冕为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罗德里戈·波吉亚（Rodrigo Borgia）身着法袍接受了加冕，兴奋地向人群呼喊：“我是教皇！我是教皇！”

波吉亚家徽及亚历山大六世

尽管罗马城中对新教皇买卖圣职、贿选、纵欲等行为有所风闻，一些人还准备指控新教皇为了赢得选举采用了一些为人不齿的手段。但人们不得不承认，这位新教皇有着突出的外交及治理城邦的才能。

这是从西班牙出来的第二个教皇，他终于站在了金字塔之巅。但现在，能够威胁到站在金字塔之巅的波吉亚家族的，除了死亡还有无数双藏在暗处并且满含嫉恨的双眼。这些嫉恨来自于城中的枢机主教们。罗马城外，意大利诸城邦还有意大利的近邻们，也在提防着新教皇的野心。波吉亚家族的男子们，最善于未雨绸缪。坐拥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可谓是高处不胜寒。

一旦成为教皇国乃至整个教派的头号人物，每年都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信徒的朝圣，是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的。这份至高无上的尊严，使所有人都可能成为敌人。如果不加以提防，可能今天喝下的红酒，也可能是明天法国讨伐罗马的征战军队，它们会为波吉亚家族带来葬礼。

罗德里戈不是个怯懦的人，他的儿子凯撒·波吉亚（Cesare Borgia）更不是。要免除这些危险，必须要让教皇国强大起来，要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亲吻圣座的手。这是很难的，但假如能够统一了意大利，这份不怒而威的底气足以令觊觎教皇之位的敌人闻风丧胆。统一了意大利，意大利诸城邦内反对波吉亚家族的声音，将如幼稚小儿般无力。那些密谋伤害波吉亚家族的人，他们的计划将会胎死腹中。

罗德里戈的儿子凯撒最擅谋略，是一位权谋和军事上的天才。达芬奇称他拥有“宁静的面孔和天使般清澈的双眼”，达芬奇曾心甘情愿地为他服务，天知道达芬奇为他的征战军队贡献了多少。他也是马基雅维利眼中理想的君主，马基雅维利正是以凯撒为原型写下了《君主论》。这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憎恨他的人会形容他是魔鬼，热爱他的人会把他与古罗马的凯撒大帝相类比。凯撒·波吉亚的剑上也刻着“不为凯撒，宁为虚无（Aut Caesar，aut nihil）”。

凯撒·波吉亚

既然有了父亲罗德里戈和哥哥凯撒的庇护，作为波吉亚的女儿，露克蕾西娅·波吉亚（Lucrezia Borgia）还能为保护这个家族做些什么？教皇的女儿，是皇室中的珍珠与玫瑰，这朵娇贵的玫瑰终有一天会被人摘去。只有将这朵玫瑰放在一个显赫尊贵的家族的庇护下，才不用担心她的安全。最好她的婚姻能够将这些古老而强大的家族与波吉亚结合起来，靠着她为他们诞下的子嗣，用血脉的绳索来保证同盟的坚固。

说起露克蕾西娅，这位教皇之女天资聪颖。她的意大利语、法语和拉丁语十分流利，还略懂希腊语；她懂得如何欣赏诗歌和画作，甚至还能够自己写诗。艺术对她来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罗马城中的一些人不能容忍让一个西班牙人做教皇，无端指责波吉亚家族的粗鄙。但事实上，正是由于波吉亚家族的支持，文艺复兴才得以迅速发展。露克蕾西娅为此可是出了不少力。

露克蕾西娅·波吉亚

白色婚姻
1493年6月12日，刚庆祝完13岁生日的露克蕾西娅在教皇父亲和主教哥哥的见证下，嫁给了乔万尼·斯福扎。这位乔万尼虽是个比她大上一倍的鳏夫，却是米兰统治者的堂亲，并且是佩萨罗的领主。这份婚约意味着教皇国与米兰的结盟。

结束完婚礼的露克蕾西娅，13日仍是与亲眷们同住。婚礼对13岁的她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父亲早已有预谋，不要坐实婚事，先维系一段时期的“白色婚姻（无两性关系的婚姻）”。

露克蕾西娅出嫁之后的一年，因争夺那不勒斯的统治权，法国国王查理八世发动了战争，他的军队甚至堂而皇之地进入了罗马。教皇罗德里戈费了一些功夫，才让这位年轻的君主愿意俯首称臣，教皇允许了法军从教皇国借道。作为交换，查理八世答应立刻离开罗马，承诺以后将保护波吉亚家族。达到那不勒斯的查理八世，引起了意大利半岛其他国家的警惕与不安。各国决定成立神圣联盟，团结在一起把法国人赶出去。

乔万尼作为女婿，在婚姻初期多少还是愿意为波吉亚家族出力。受教皇委托，乔万尼领着一小支军队狙击了向北行军的法方先头部队。

乔万尼生性散漫并且神经质，是个性情古怪之人。这段维持了四年的婚姻里，露克蕾西娅并不幸福。她多次向哥哥和父亲表明了想要解除婚约的愿望。最终，乔万尼试图挑动米兰反对波吉亚的行为，以及女儿在婚姻中所受的苦痛，激怒了罗德里戈。于是，一家人开始密谋如何了结这桩婚事。

按照坊间传闻的波吉亚家族的作风，哥哥凯撒将会亲自为乔万尼配上一杯毒药，结束这恼人的一切。不知为何，并没有这样的暗杀出现。也许是由于，露克蕾西娅不想背上这沉重的罪孽，她会觉得上帝是不能够容忍这样的行为的。

1497年5月底，教皇的律师向乔万尼递交了一份离婚协议。这份协议里，还包含了露克蕾西娅的一份声明。露克蕾西娅称，在几年的婚姻生活里，她与乔万尼并无夫妻之实。她对天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可以接受检查。罗德里戈也要求乔万尼公开一份屈辱的声明，要向公众承认自己是一个性无能者。

羞怒的乔万尼拒绝承认，并向罗马城散布谣言，暗示众人自己无法得到露克蕾西娅的原因是，这位教皇之女与自己的父亲还有哥哥，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这种谣言迅速地在罗马城内传播开来，人们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样的谣言。以往每当教皇离开罗马城时，总是信任地将教廷事务交给露克蕾西娅处理，这种对露克蕾西娅才能的信任，也招致了流言蜚语。那个年代，女儿们被安排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是难以想象的。如今，乔万尼的一番说辞，更是给了人们相信流言的理由。

这种污蔑纯属乔万尼的恶意报复。但不可否认的是，“凯撒和露克蕾西娅确实是相爱的，那种手足之情超越了任何对其他人的感情，致死都保持着对对方的绝对忠诚。凯撒这样的情场圣手是从来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而露克蕾西娅对他来说，是女性中的唯一的例外。”

时年17岁的露克蕾西娅，只有逃到圣西斯托修道院才能享有一些清静。每当她一出现在公共场合，总摆脱不了众人异样的眼光，总是会听见一些窃窃私语。

终于，在叔父的压迫下，乔万尼签下了离婚协议，露克蕾西娅恢复了自由之身。重回罗马宫廷的露克蕾西娅，在哥哥和父亲身边，重新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性格。

不久之后，凯撒出于对妹妹幸福的考虑，再加上对建立同盟的考虑，又为妹妹谈妥了一桩婚事。不同的是，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这次，凯撒和罗德里戈都认为露克蕾西娅终于可以获得幸福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