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所以,您认为只是因为蒙古过于强大,南宋才被征服吗? 贾:即使在北宋时期,宋也面临着辽和西夏的威胁。我觉得关键不在于宋过于弱小,而是他的对手相对于其他朝代时期更加强大。这种长期与其他政权紧张对峙的局面,在汉代没有出现过,在唐代虽然出现了,但是当时的其他政权并不像宋代时期这么强大。在宋代,国家保有大量军队,军事技术发展,这很令人惊讶的。同时,印刷业繁荣,科举兴盛——科举是我最早研究的领域,并写了我的第一本学术著作(The Thorny Gates of Learning in Sung China:A Social History of Examinations,中译本《宋代科举》由台湾东大图书公司于1995年出版)。在思想领域,理学,或者说道学发展成熟,出现了程颐、程颢、朱熹这样的思想家。所以在思想和哲学领域,宋成就卓著。儒学发端自先秦,有孔子、荀子、孟子,汉代的董仲舒进一步发展了糅合阴阳五行的解释学,但是我认为儒学在宋代的发展是最重要的。从这些方面看,我认为宋代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也最有趣的时代之一。
董:您在芝加哥大学的时候,受到了哪些教授的影响和指导? 贾:我最初的导师是柯睿格(E.A.Kracke),在很多方面,他可以被称为美国的“宋学之父”。当然,刘子健的影响也非常大。他们两个人是美国宋学研究的奠基者。柯睿格有很多弟子,我可以被称作是他的关门弟子,因为在我还没有完成博士论文的时候,他就去世了。我很自豪自己有幸成为他的学生。他为人慷慨,又很有天赋,他和我度过了几年的时光,陪我查字典,教我阅读中文文献。另一个深刻影响我的人是何炳棣,他当时也在芝加哥大学任教。他写了很多书,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Ladder of Success in Imperial China:Aspects of Social Mobility, 1368-1911(中译《明清社会史论》,由明史专家徐泓翻译,台湾联经出版公司2013年出版),这本书是关于明清科举体系的。我也长期和他学习。他们两人是对我个人学术影响最大的两名老师。此外,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郝若贝(Robert Hartwell)是柯睿格的师兄,在论文撰写方面,他也给了我很多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