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迄今为止知道的最惊悚的故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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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fanzhen123   2022-7-3 10:33   6739   5
你迄今为止知道的最惊悚的故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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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qz9n  1级新秀 | 2022-7-3 10:34:52 发帖IP地址来自 北京
《马猴》(已完结)
深冬的寒夜,我躺在棺材里,满头满脸都是血。
我在等,等那个拖走了我老婆的怪物。
01
三天前,我老婆独自驾房车旅游到了大兴安岭。
12月18号的晚上,她独自夜宿在深山里的一处村落边上,那之后就再也没给我发过信息。
我老婆,失踪了。
我当天晚上就买了机票直飞过来,结果警也报了人也找了,这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找不着了。
她的房车还好好的停在村边上,可就是人没了!
唯一能找到的一丝线索,就是她扔在一个角落里的手机。
手机视频里是一片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我老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步一步、慢慢拖进了身后不见五指的林子里。
也许是她那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视频里只有拖拽的摩擦声。
我心如刀绞,几乎不敢再看第二遍。
我干脆交了钱直接住在了村里一户老人家里,天天就在附近找。
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有人看她一个小姑娘开了辆好车把她抢了,可是车上一点挣扎和搏斗的痕迹都没有,车上的东西也都好好的。
后来我又觉得可能是她被见色起意的村里人祸害了,可是打听了一圈儿,这里压根就没有过类似的案子。
村书记抽着我递过去的软中华大怒道:「俺们这疙瘩要有那种畜生,不用你说,我先捆了他送派出所去!」
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就好像我的老婆只是半夜在床上躺着,就突然被外星人抓走了一样。
我在村里几番打听,最后终于有个老太太张了口。
她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你老婆,应该是被大马猴子抓走了!」
「三十多年前俺们村里有个女的,也是这么突然就没了。」
「那年冬天雪特别大,跟今年一样。」
1979年12月,冬。
夜里,王翠兰提着一个大篮子急急忙忙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她娘家住在山坳里,刚遭了雪灾啥也没剩下,没办法天蒙蒙亮她就赶着去送东西了。
冬日日日头格外的短,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天还是黑了。
冬夜里,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山,在阴影里张牙舞爪。
她疑神疑鬼地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但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也不敢跑,一跑就真吓破胆了。
就这么强撑着走了俩小时,她终于看到了不远处家门口亮着的小黄灯笼,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恍然感觉到刚才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透骨的凉。
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到了家门口推开门。
屋里已经熄灯了,男人估摸着是睡下了。
王翠兰没出声,摸着黑擦了擦脸。
炕上暖烘烘的,她被冻得麻木的手脚开始刺痛起来。
这男人,平常虽然十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倒是挺会疼人的。
她心里美滋滋的,悄默声的伸手去摸男人。
这一伸手,她就愣了。
她摸了一手的毛。
窗外的大风呼呼地吹过去,王翠兰心跳停了一下。
她轻轻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面,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老太太说到这有些口渴了,瘪着嘴喝了口水道:「一个大活人好好地就没了,你老婆八成也是叫马猴抓走了。」。
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翻身下了炕。
什么鬼的马猴,这他妈也太扯淡了。
「唉。」我长叹一声,翻了条马扎坐在门口闷闷抽烟。
三天了,滴水成冰的东北十二月份,楠楠真的还能活着吗?
「妈,我来给你送土豆!」
我正烦闷着,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中年男人裹紧了身上的皮袄,拎着一兜子土豆进了门。
「哟,咋在这坐着呢?不冷啊?!」
老刘看着我招呼道:「赶紧上炕啊!」
我摇了摇头,把烟递了过去:「心里烦,在炕上呆不住。」
老刘拿过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颇有些不舍的别在了耳朵上:
「这好烟味儿就是不一样。」
随即他有些同情道:「别难受了,指不定你老婆还好好的呢,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
我猛抽了一口烟,苦笑道:「你说的比大娘说的还扯淡呢。」
「我妈说啥了?」老刘抽了条板凳坐在我跟前,咬了咬牙还是把耳朵上的烟拿了下来。
「大马猴,」我嗤笑一声,笑出来的却比哭得还难看。
「大娘跟我说,我老婆是被大马猴抓走了。」
老刘哭笑不得地摆摆手:
「都什么年代了还大马猴,你别听我妈的,东北虎都比大马猴靠谱!」
「都是以前一代传一代的事儿,越传越不靠谱,谁见过这东西啊!」
说到这,他突然一顿,皱眉道:
「还真有一人说见过,不过没凭没据的,我们都当他是脑子有毛病。」
我正要说话,一边的小屋里突然传来一阵趿拉着鞋走动的声音。
老太太披着大袄从屋里走出来,面色有些不好看。
她点着老刘道:「你就是不信!」
「咋没有大马猴子呢?你韩叔就见过大马猴!」
老刘点点头,小声跟我说:「韩叔就是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天天在家跳大神。」
老太太耳背没听见,还以为老刘服软了,有些满意地回屋了。
老刘陪我坐了一会儿,又跟我蹭了几根烟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兄弟,晚上来家里吃饭,我让我媳妇炖小鸡蘑菇给你尝尝。」
我胡乱点点头。
我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吃什么小鸡炖蘑菇,就是龙肝炖凤髓我也吃不进去。
看着老刘站起来要走,突然间,我鬼使神差般的开了口。
「老刘,村里有没有个叫王翠兰的?」
「王翠兰?」
他怔了一下,随即皱眉思索起来。
半晌后,他抽了一口烟屁股,吐出了浓浓的白烟。
「好像有这么个人来着,是村东头刘槐他妈是不是,要是活到现在也得70多了吧……」
我一愣。
「她是咋没的?」
老刘想了好半天,犹豫着道:「就是没了,跟你老婆一样,突然就没了。」
……
晚上我没吃上小鸡炖蘑菇,但我吃上了猪肉炖粉条。
我上了村东头的刘槐家。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在村头的供销社打了最贵的一桶酒才去的。
说是最贵,这大一桶也就六十来块钱。
往常我喝的一口茅台,恐怕也不止这个价了。
然而刘槐却很欢喜:「兄弟你这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啊?!」
他开开心心地扭开盖子闻了闻,转头大声道:「来客了!晚上炖个猪肉粉条子!」
酒过三巡,我道出了来意:「兄弟,我想跟你打听点事,你别怪我戳你心窝子,我老婆没了你也知道……」
刘槐满脸通红,用力摆了摆手:「别他妈的跟我客套,你就是我亲兄弟,有话直说!」
「行,」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委婉道,「兄弟,你妈是怎么没的?」
我想过刘槐应该会有反应,但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他头脸因为上头染上的红一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变得煞白。
我看到他手里的杯子哆嗦起来,里面透明的酒液晃了出来,洒在了炕上。
我这一句话,好像勾起了他隐藏在最深处的噩梦一样,他失去血色的嘴唇抖了抖,指着大门道:「出去。」
我抹了把脸,祈求道:「兄弟,我求你了,我老婆——」
他身子猛的晃了晃,噌地一下子从炕上站了起来,大吼道:「出去——滚出去!!!」
刘槐的表情很是凶狠,我简直怀疑再不走他就要跟我动手了。
可是我不能退。
楠楠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把她救出来!
我一把攥住刘槐的手,哀求道:「兄弟,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只要你能告诉我,我老婆可能还等着我啊兄弟!她才27,她爸妈在等着她回家——」
眼泪从我酸涩的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我几乎是嚎啕着抱住刘槐大声哭求:「我求你,我求求你,哪怕是、」
我强忍着痛苦道:「哪怕只剩块骨头呢,我也得带回去啊」
刘槐一开始还想挣开我,最后呆呆地看着我嚎啕大哭。
他眼睛一红,狠狠地骂了一声:「草!」
犹豫了一会儿,他到底盘腿坐了下来,伸手给自己倒满了酒。
抿一口嘴里就火辣辣的60度烧刀子,他一口就闷了,刚才惨白的脸上猛的窜上一片红。
片刻后,他开了口。
「你知道马猴吗?」
……
刘老太太给我讲的是故事的前半截,刘槐则给我讲了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分。
1979年的那个冬天雪特别大,他爹在一次上房扫雪的时候摔下来跌断了腿,
后来他姥家被雪压塌了房子,他妈起了个大早赶着去送了一袋苞米面。
那时候他才六七岁,正是猫嫌狗厌、上房揭瓦的年纪,在家待不住就满村满院地跑。
王翠兰失踪的那天,他正宿在他大爷家,因为他家里只有他妈昨天烙的饼,而他大爷家里那天炖了猪血。
刘槐是第二天早上才回的家,这一回家他就傻了。
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咽下嘴里的酒哽咽道:
「就看了那一眼,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噩梦。」
「屋里到处都是血,我爸的脸都被啃没了半边,一条腿被活活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我妈不在屋里。」
「她从我姥家带回来的篮子还放在桌上,可她人没了。」
「村里人都说我妈是虎狼叼走了,可我知道不是。」
他抹了把眼泪,翻身下炕在一个破旧的抽屉里撅起屁股翻找起来。
那个抽屉很久没清理过了,他拿出一块布的时候胳膊上带满了灰。
「你看,」借着昏暗的小灯泡,他把布头一点一点地展开道,「这是后来我在我家炕上找着的。」
我定睛一看,层层布里包裹着的竟然是两根毛。
深棕发黑,里头泛白,两寸长的几根毛。
「这是什么的毛?」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没看明白。
「不知道。」刘槐摇摇头。
「我后来找遍了附近所有的猎户,没一个人见过这种毛。」
「那些年查的不严,什么狍子狐狸鹿的,甚至老虎熊瞎子都有打的,可就是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毛。」
「说是虎毛太硬,熊毛太长,野猪毛也不是,颜色也都对不上。」
他眼里含着一泡热泪定定地看着我:「后来我问到老韩,老韩说这是马猴毛。」
「我害死了我爹我妈,当时我要是在家好好待着陪着我爹,说不定他们就不会死……」
「我爹腿摔断了动不了,他是活生生的被马猴吃了啊!」
刘槐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我心下不忍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道:「那你妈呢?马猴也没吃你妈啊。」
他露出一个惨笑:「我妈还不如被吃了。」
「马猴这东西最爱人肉,男的遇见了它当场就吃了。」
「女的,它一般会拖回窝里……非让她生了小马后才会再吃。」
我听到这里,浑身已是冷汗涔涔,心里好像泡在了数九寒冬的冰水里一样。
楠楠,我那娇气的老婆,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女孩。
她当时该有多么的害怕绝望!
一想到我因为工作没陪着她一起,让她遭遇了这种事,我就恨不得大嘴巴子抽死自己!
指甲深深地在手里掐出了印子,我却一点没感到疼。
我有些呆滞地站起身来穿上衣服,拿着备用钥匙钻进了楠楠停在村边上的车里。
东北的寒夜里万籁俱寂,村里灯都熄了,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我却一点也不害怕。
我甚至希望那大马猴现在就出现,我好能跟它拼个你死我活,救出楠楠。
不过马猴一说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从来也没人见过这东西,只凭几根毛就说楠楠是被大马猴掳走了,我实在不敢相信。
我浑浑噩噩的上了车躺下,想感受一下楠楠最后留下的气息。
被子里留着一股馨香,那是楠楠最喜欢用的马鞭草的沐浴露香气,时间久了连被子上都沾染上了。
我用被子捂着脸,一个大男人寂静的黑夜里泣不成声。
可是边哭,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被子里有什么东西硬硬刺刺的,扎得我脸有点痒痒。
我翻身坐起来打开灯。
被子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我仔细翻了翻,手上的动作僵硬下来。
惨白的光线下,几根又长又硬、寸许长的深棕色毛发正静静地躺在粉色的被子上。
和我刚刚在刘槐家看过的……
几乎一模一样。
……
第二天一早我跟刘槐就敲响了村子头上老韩家的门。
老韩之前是村里最牛逼的猎户,年轻的时候甚至在山上打过一头东北虎。
后来遇着了马猴之后,他就不再上山了。
听说早年间他老婆死了,因为家里穷儿子也一直没讨上媳妇儿,现在家里只有他们爷俩。
小韩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我自认为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小韩长得实在是太……
塌鼻子、小眼睛、大脸盘子和一张凸嘴,满脸疙疙瘩瘩跟被陨石群砸过似的。
而且他个头也就到我肩头,估摸着有没有一米五五都难说。
我面上表情不变,心里暗叹这可真他妈的是难看他妈给难看开门,难看到家了!
看来这讨不上媳妇儿,也不光是因为穷啊。
看着我跟刘槐手里拎着的烟酒后,他面色好看了许多,从我手里接过烟侧身道:「进来吧。」
老韩家很破旧,都2013年了,村里但凡手头有俩钱的人家早盖了小平房了,他家却还是老式的砖瓦房,又旧又破。
一进院子,我就被震住了,脏污的看不出颜色的地面一地猩红,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跟凶杀现场似的。
我后背一僵,正要说话,小韩就指了指院子的角落:
「别怕,那是我爹昨晚上上供杀的鸡。」
我顺着看过去,果然在院子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神坛,上面供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木雕,下面摆着只割了脖子的鸡。
「老韩这些年脑子不大好……」刘槐凑过来低声道,「说是吓掉了魂了。」
我心里一紧,壮着胆子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四周都被烟熏得黑漆漆的逼仄小屋里冷得要命,玻璃破了一块草草的用报纸糊上了,光都被挡住了。
一边角落的凳子上摆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毛皮,看着好像是熊皮。
看来这老韩还真没吹牛,手里是有两把刷子的。
屋里一丝热气儿都没有,别人家头着几个月就烧上炕了,但老韩居然就这么躺在冷冰冰的炕头上,我伸手一摸,炕上冷的跟小龙女练功用的寒玉床似的,几乎都要往外冒冷气儿了。
好家伙,这可真够抗冻的。
「老韩叔,」刘槐搓了搓手朝着炕上喊道,「我这兄弟想跟你打听点事儿!」
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槐也不生气,继续道:「他老婆可能被大马猴子抓走了,想跟你打听打听——」
他还没说完,床上的被子就一下子翻了起来,一个佝偻着背的干瘪老头猛地坐了起来。
这可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小韩我觉得长得就是我生平仅见的难看了,没想到老韩长得更磕碜。
那张和小韩如出一辙的丑脸被岁月践踏了一番后更是难看的让人难以直视,我没忍住,微微移开了视线。
「马猴?谁老婆被马猴抓走了?」
老韩嘶哑道。
「我!」我赶紧昨天找到了几根毛发递到了老韩跟前:「韩叔,您是村里最好的猎户,您给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毛?」
老韩在看到我手里握着的毛发时瞳孔猛地一缩,浑浊发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手。
他脸色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光了,哆嗦着嘴唇道:「马、马猴……」
看出来他真的是怕得很,甚至都不敢用手去碰那几根毛,只是虚虚的用手指着。
「这马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急道,「叔,你是在哪碰见的马猴?」
老韩一听这话就像回忆起了什么噩梦一样,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子里凸出来了,连嘴唇都泛着青,感觉马上就要撅过去了似的。
「马……马猴……」
他在这跟犯病了似的话都说不清,一边的小韩叹了一口气,给我俩倒了两杯热水。
「我爹这毛病越来越不好了,还是我来说吧。」
小韩说的,是我在这听到的第二个故事。
还是1979年的那个冬天,王翠兰失踪半个月之后。
别看老韩现在这幅老态龙钟哆哆嗦嗦的样儿,当年也是十里八村最好的猎手,是曾经打过老虎的。
那时候他仗着年轻气盛,什么老林子也敢探,仗着他爷爷留下的一把猎枪哪都敢去。
什么野猪狍子狐狸的都不在话下,一家家当全是山上挣出来的。
那个冬天雪特别大,按理说他是不该进山的,但是好巧不巧那时候他正在讨媳妇儿,家里差了点钱。
老韩长得难看,不好讨媳妇,好不容易说好了一家人家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两百块钱,还要三转一响。
这三转一响指的就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还有一录音机。
那个年代就是城里的富裕人家也难拿出这些东西来,更别说是深山里的小村子了。
老韩爹妈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个钱来,他心里来气,干脆就冒着雪上了山打算碰碰运气。
他当时是想着万一能再打头虎,或者弄头熊瞎子啥的,攒攒也就出来了。
1月的大兴安岭,大雪纷飞,滴水成冰。
老韩带着猎狗,背着一条猎枪和一兜子干粮就上了山。
那时候他是个愣头青,又打过虎,哪里会把这片场进的林子放在眼里,满心都是要猎头熊下山。
入了冬,山里的熊瞎子早就找好了洞钻进去封了口冬眠了。
几场雪下来,雪地上干干净净的,靠人的眼睛啥也看不见,只能靠狗鼻子嗅。
老韩在山里转了两天都没找着熊,本来已经又冷又累打算下山了,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大黑狗突然冲着一个树洞大声叫了起来。
老韩知道,这下面八成就是熊洞了。
他把几个铁夹子下在树根边上,握住猎枪藏在了一边,放狗在洞口大声叫唤。
熊瞎子在洞里睡得正香,被吵醒之后极度暴躁,扒着洞口就要往外冲,谁想到此时外面已经布满了阴损的铁夹子,熊掌刚一按上就被夹了结结实实,尖利的铁齿死死地钻进了骨头缝里,疼的熊眼珠子都红了。
可这东西越挣扎卡的越进,疼痛让熊瞎子狂躁起来,四处扑腾又踩中了其他的夹子,这一下子四个爪子三个都被卡住了,熊疼的嘶号怒吼,疯狂地去追那猎狗。
旁边的老韩看准了时机,一枪打在了那熊脑子上。
黑熊还是皮糙肉厚,最后挣扎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咽了气,老韩才敢从树后面绕出来。
一头熊他是拿不回去了,只想先把值钱的那只熊掌先带回去,剩下得明天找人来拖回去。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韩乐呵呵的带着熊掌就要往回走。
他心里美得很,这下子200块是有了,三转一响也有了,不过是在山上转了两天,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正要下山的时候,一滴水滴在他后脖颈子里,还带着温热。
老韩有点纳闷,抬头一看,头顶的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个黑色长毛的东西,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地看着他。
这东西比熊略微小些,又比人大些,长了一张不伦不类的脸。
说那是熊脸,似乎不是,说是猴脸,好像也不完全像,那更像是一张嘴长长凸起,又长满了黑毛的人脸,腥臭的涎水顺着夹着碎肉的牙滴了下来。
这一下子老韩吓得几乎魂飞天际,他倒不是害怕什么动物,主要是这东西长得实在是骇人至极!
不过很快他就反映了过来,举起猎枪对着那东西就是一枪!
可是那东西动作飞快,动起来的时候几乎看不清影子,这一枪放了空,它发狠朝着老韩就扑了过来!
大黑狗护主心切,从旁边直接撞上来。
要说那黑狗也不是一般的狗,是老韩打小养大的一条好狗,老韩不管打了什么都要分狗一口肉吃,这种人都吃不起饭的时候那条狗几乎就是吃肉长大的。
可那东西动作太快了,一闪身避开了黑狗,欺身就骑在了狗身上。
在老韩惊恐的目光中,那东西硬生生掰开了黑狗的嘴,用力一撕——
黑狗嘴被生撕开,狗血洒了一地,踉跄了一下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那东西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了老韩。
老韩两股战战,几乎就要尿出来了,哪怕是遇见老虎这一次他也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恐惧!
他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在几乎让人疯狂的恐惧里,老韩举起猎枪疯狂地射向那东西,可惜它身形飞快一枪也没打中,冲着老韩就来了!
就在老韩几乎绝望的时候,或许也是他命不该绝,那东西一个没注意脚下,「咔」一声踩中了刚才老韩下的一个夹子。
这夹子下的有点远,老韩刚才自己也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了。
这一下有如神助,那东西吃痛动作一顿,老韩也顾不得什么熊不熊的了,翻身起来屁滚尿流的往山下跑去……
……
手里的水杯已经有些凉了,我呆呆地看着小韩,沉浸在他绘声绘色的讲述里。
别说,他还真有几分说书天赋,说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屋里本来就冷,他说完我身上更是透心的凉,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
小韩面色沉重:「就是那一次,大黑狗死了,猎枪丢了,我爹的媳妇也没说上,后来又等了三年才跟外乡来的我妈结了婚。」
「那之后,我爹的脑子就一阵好一阵不好的,天天在家求神拜佛,自己弄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供了,隔几天就得杀只鸡供上。」
听到这里,刘槐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真要论起来,他比我更惨,爹被吃了妈被抓走之后……吃了,估计他在这听着的时候真是心如刀绞了。
我心里难受得要命,抹了抹脸站起身来跟他们告了别。
只是想一想楠楠到底遭遇过什么,我的心都要碎了。
临走的时候,鬼使神差般的,我又看了一眼老韩供着的那个怪里怪气的雕像。
那雕像似乎是一个人形的模样,但脸又不像是人脸,看起来有些诡异邪性的感觉,让人看了后背发凉。
马猴……我攥紧了拳头,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我也要从它手里把楠楠抢回来!
我没再睡回车里,今天的雪比昨天更大了,车里的柴油已经用完了,柴油取暖不开的话能活活把人冻死。
楠楠跟我都是南方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她就是为了看雪景才来了这里,却没想到这里的雪也埋葬了她最后的踪迹。
我缩在炕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我一想到楠楠此时正在经历着什么,真是如同活活剜心一样。
一个念头魔怔了似的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要去找楠楠!
就算死,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村里村外的地皮几乎都翻了一遍,却没找到一丝线索。
除了楠楠留下的手机那几根马猴的毛,其他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尸体……
什么都没有。
我发了狠,砸下钱去找了关系,就等这几天雪小点人能进村之后就带人上山去找。
我本想去老韩家跟他取取经,问问他到底是在哪碰见的马猴,可我没想到,还没等我上门,小韩就先来找我了。
他带了几颗酸菜来家里,跟老刘他妈客气了两句就上了炕。
「咋样,」他递过一根烟来,「找着你老婆了吗?」
我摸出打火机给他点着了烟头,劣质的便宜烟抽起来有点呛嗓子。
我苦笑一声。
「我要找着了还在这干嘛?」
「也是,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找下去?这山里可不只有马猴,今年雪格外大,山上说不定还有东北虎。」
我向后瘫在堆起来的老旧花褥子上,双眼放空:「不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得找到我老婆。」
小韩深吸了一口烟,把烟灰弹在地上,闷闷道:「你他妈真是个好男人。」
「不过也是,要我有个媳妇儿没了,肯定拼死也得找回来。」
我吐出一口烟雾,透过隐隐约约的白色看着发黄的墙板。
「兄弟,你爹是在哪看见的马猴你知道不?我想带人上山看看。」
小韩犹豫了一下:「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可我爹那样你也看着了,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这么多年过去他哪还能记得。」
我拉着他的手祈求道:「你带我去问问成不成,实在问不出来就算了。」
小韩看了我一眼,闷头抽了一会儿烟。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无理,老韩当年就是受了马猴的刺激人才变成这样的,那天他那种惊惧的状态也不是装出来的。
现在我还要去扒着人家最害怕的事儿问来问去,小韩不愿意也是应该的。
可我没办法,楠楠或许还活着,只要能救她出来让我死也愿意!
半晌后,他低沉道:「行吧,我一会儿带你回家问问。」
「要真能把你老婆救出来,也算是我爹积德了。」
说着,他在炕沿上按灭了烟头,披上衣服下了炕。
「走吧。」
……
老韩的反应在我们意料之中。
我刚开口问他是在哪看见的马猴,他就浑身抽抽起来,俩眼珠子疯狂地向上翻起来,整个眼眶里几乎只剩了眼白。
我吓了一跳,赶紧给他拍背又喂他喝水,折腾了好一阵子他才平静下来,水喷得满炕都是,顺着嘴角往下流。
过了老长时间,我给他拍后背拍得手都疼了,他才缓过气来,眼珠子也翻下来了,紧紧抓着我的手道:「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要拍死俺啊!」
我看他脑子好像清醒了些,心里一喜,恨不得再给他拍一拍!
老韩推开我的手,使劲顺着自己胸口的气,瞥了我一眼哀叹道:「你非要上赶着去找死干什么?!」
「碰上马猴,那是十死无生!那东西比熊瞎子还要厉害!」
我没在意,说白了马猴再牛逼,也就是一野兽,我带够了人上山哪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老韩就是被吓破了胆了。
老韩看我满不在乎的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眉头紧锁道:
「真他妈的愣头青,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你特娘的怎么就不听劝呢!」
「马猴那不是一般的东西,那是成精了的精怪!不是一般人能斗得过的!」
我这时候还不明白这件事的可怕之处,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央求他赶紧把地点告诉我。
老韩实在没办法,双手捂着脸撑在膝盖上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几分钟,他脸埋在手里轻声道:
「俺老汉不能看你去送死,但你为了老婆也算是有情有义。」
「这样吧,俺跟你说个不算法子的法子。」
我大喜过望,也不顾他手上还沾着刚才喷出来的水一把握了上去:「啥法子?!」
老韩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煞白。
「这法子太邪性了,一个不注意,你自己也得搭在里头。」
「俺劝你还是回家吧,老婆没了还能再娶,命没了就啥都没了!」
我哪里听得进去,急道:「韩叔,你就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吧!」
老韩抬起头来,额上冷汗涔涔:「哪怕你自己死了也不要紧?!」
「不要紧!」我梗着脖子道,「能把我老婆救出来,我就是死了也愿意!」
「你还真是个有种的,」老韩瞅我一眼,无奈道:
「这法子说来话长,也是祖上代代传下来的,俺也不确保好使。」
「马猴这东西最喜欢吃人肉,隔着座山头都能闻着人肉味儿。」
「这些年附近的树砍得多了,这家家户户住上了砖瓦房,封上了大铁门,马猴才不敢下山了。」
「不过这玩意儿吃过人肉之后,就跟吸过大烟似的,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味儿。」
老韩说的这个法子真像他说的,很邪性。
要人活生生放一碗血,混以猪血鸡血鸭血羊血牛血五种血,满满的一桶淋在身上,再用红布一层一层裹起来装在个棺材里,棺材要推开一条缝儿,找个毛月亮的晚上摆在一棵百年的老树下头。
据说应该是全身都用人血最好,但是人哪里有那么多血,要淋满全身恐怕地把一活人放干了才行。
所以要用牲畜的血来凑一凑,这一凑,又怕马猴闻出来,所以得多混几种,佐以人血。
马猴一闻这味儿,说是人血还不那么像,却又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勾得心痒痒地就忍不住要下来看。
至于用棺材,那是为了保护里头这人。
马猴凶猛无比又十分残忍,要真把个人用红布绑严实了放在这那就是纯送死了,棺材是装死人用的,十分厚重,到时候马猴下来了把棺材一合上,就跟乌龟壳似的,抓挠不开,这人也就不用死了。
不过这度得掌握好,马猴这东西颇具人性,棺材合上得早了,把马猴惊了知道这是个陷阱就跑了,合上得晚了,真让它探进来抓上一下,人不死也得残。
最好是趁马猴把爪子伸进来的时候狠狠合上给它夹住了,再出来人趁机打杀了它才行。
老韩一开始说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他说完了我才感觉浑身都冒出一层白毛汗来。
深更半夜,一个人身上淋满了血躺在棺材里,生生等着吃人的怪物把手探进来……
光想一想,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老韩看我脸色变了,拍了拍我安慰道:「算了后生,你老婆命中该有此一劫,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回去给她多烧点纸,让她一路走好也不枉你们夫妻一场了」
说真的,老韩这话是给我台阶下了。
我不是圣人,我也会害怕,一听这个法子,我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可我一想到……
万一楠楠还活着呢?
万一她还在等着我去救她呢?
她现在会不会比我更害怕?在哭着祈求自己的丈夫,那个承诺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去拯救她?
我眼眶子一热,感觉身体里一股莫名的气往头上涌。
「韩叔,我干了!」
……
准备的东西很难找,尤其是现在都是火葬了,哪还有什么棺材。
而且什么猪血鸡血还好说,羊血牛血又去哪里找。
不过也是赶巧了,村里有户人家还真有一口棺材,刘槐跟我去的时候还奇怪,说没听说过你家里有这么一东西啊。
那家的男人笑了笑:
「这东西是太爷爷那辈儿留下来的,那年头讲究入土为安,结果这东西就没用上,后来那阵子敏感,就一直藏在地窖里没拿出来,你要用就直接拿走吧。」
我也没白拿人家的,给了三千块钱算是买回来了。
牛血最后实在没找到,用了村后湖里抓的一条大白鱼的鱼血代替了,勉强也凑出五样血来。
等了两天,我们才等了个毛月亮的晚上。
月晕朦朦胧胧地笼罩在月亮边上,和长了一层毛一样,刘槐跟小韩帮我把棺材推到村边上一棵百年大槐树下头,再给我身上缠上一层一层地红布,撒上混好的一桶血。
刘槐绑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没缠我的手。
别等我这边还没把手拔出来,那边马猴万一真来了直接给我一爪子掏死。
他俩收拾好之后就上一边等着了,这等也不能太近了,不然马猴就闻出来了。
夜色无边,万籁俱寂,我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上下牙打战。
也不光是怕的,主要是冻的。
虽然身上提前穿了全套的保暖内衣裤、毛衣和羽绒服,血液尽量洒在缠着的红布没洇进来,但是零下一二十度的东北的冬夜,对我这个南方人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很快我的浑身的温度就迅速退去,四肢先是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然后慢慢地就开始麻木起来了。
四周是一片死寂,透过露出的棺材缝里,我看到一片片雪花从漆黑的夜幕里飘落下来。
下雪了。
躺在这里的时间简直是度秒如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等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怪物来吃我,那种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简直能把人逼疯。
不知过了多久,马猴还是没来,我不禁自嘲道:
真是他妈的傻逼了,居然会相信什么流传下来的土法子,世界上真有没有马猴还说不好呢!
身上的血很快结成了冰碴子,就在我浑身麻木,冷的都没知觉了的时候,我听到外面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就好像,什么东西在雪地上轻轻地行走,压实了积雪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剧烈的心跳在狭小的棺材里如同擂鼓一般。
是什么东西来了?
会是马猴吗?!
雪地上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我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一双绿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棺材缝外。
……
马猴来了。
就在我愣住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探进了棺材,猛地冲我勾了过来。
我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六魄,也顾不得许多了,从下面拖住棺材就要往下扣,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白天还能扣住的棺材盖却突然怎么使劲也拖不动。
那边马猴被人血味勾得有些疯狂地撞着棺材,两个爪子都伸进来抓挠,我身上的红布很快就被割裂,连羽绒服都被割破了,鹅毛在我的挣扎中飞的到处都是。
它尖利地嘶吼起来,声音就好像砂纸摩擦一样粗粝又可怕,我几乎魂不附体,用提前备好的铁棍去敲它的爪子。
可是马猴不是一般的灵活,就好像提前知道我藏着武器一样,很快就把爪子缩了回去,两个鬼火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被瓮中捉鳖!心里那股害怕慢慢被火气压了下去,我他妈堂堂一个大男人,死也不能活活被这么个畜生吓死。
我发了狠,双脚用力蹬在棺材盖上,猛地把个实木的板子蹬开,拎着铁棍子就站了起来。
刘槐和小韩就在附近,他们听着动静应该很快就来了,我们三个男人难不成还弄不死一个畜生?!
马猴似乎没想到我会从棺材里出来,愣了一下,随即朝我扑过来。
我闪身躲过去,拎起棒子就朝它脑袋上砸,它闪躲不及被我砸了一下肩膀,踉跄了一下退了回去。
似乎是觉得我这个点子有点硬,马猴看了我一眼,迅速回身往山上跑去,我哪里能让它逃了,拎着棒子就追了过去。
这东西跑得很快,三两下就消失在了黑暗里,我刚跑到一棵树边上前面一道寒芒闪过,我脸上剧痛,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丝温热。
这畜生居然还会埋伏?!
我又惊又怒,心说老韩说这马猴是成了精的精怪还真不假,它居然会诱我深入然后躲在后面偷袭我,刚才这一下要是挨结实了恐怕我半个头都要没了。
马猴一看没得手,飞快地朝山上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深山老林里。
这下我也不敢再追,只能悻悻地拎着棍子回了大树下,小韩正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一看我就惊恐道:「这马猴不止一个!刚才我也被马猴偷袭了!」说着他露出胳膊上的一道血痕,咬牙切齿道:
「草,还被它挠了一下!」
不多时,刘槐也跑过来大声道:「马猴!还有一匹马猴!」
看着小韩胳膊上的血痕,他一下子愣了。
「你、你也……?」
小韩点点头,随便把胳膊上的血在身上蹭了一下,掏出烟来给我们点上。
「兄弟,算了吧,回去再娶一个吧。」
我手里的铁棍子当啷一声跌在地上,蹲下身来捂着脸痛哭出来。
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可是我却让马猴跑了!
今天一晚上就出动了三只马猴,山上到底还要多少这东西?
楠楠真的还能活着吗?!
……
马猴在我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虽然不深,但是很长,差点就划瞎了我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什么狂犬病之类的病毒,不过现在路封了出不去,就是有我也没办法了。
这次和马猴的遭遇虽然让我挂了彩,但我心里却更燃起了希望。
这东西只要存在,那楠楠就还有活着的希望,我不在意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会更心疼她!
我开始更频繁地跑老韩家,非让他说出来之前遇到马猴的是什么地方,我好带人上山去找。
老韩烦不胜烦,最后实在被我纠缠的没办法,答应带我上山走一趟。
他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浑浊的老烟透过面前的烟,似乎看到了很久之前的曾经。
「老黑跟了我七年,我是一口一口给它喂大的,从这么点,」他比划了一下,「长到了这么大。」
「它是为了救我俺的,俺跑的时候却都没多看它一眼。」
老韩死死捏着拳头,恨声道:「妈的,俺这把老骨头就跟你跑一趟,会会这畜生!」
我其实不想让老韩去,他这把老骨头老腿的上山那纯粹是送死,但老韩却很坚持。
「那地方很深,俺不领着你们,你去不成,叫上俺儿子,咱三个上山走一趟。」
说着,他进了东屋,翻找了好一阵子才呼哧呼哧地搬出来一个布包。
打开包裹,里面藏着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
老韩把烟头用脚捻灭,面色沉重:「这是俺爹留下的,他一共给俺留了一把枪和一把刀,枪留在了山上,就只剩了这一把刀了。」
「你要上山救你媳妇儿,那就赶紧的吧。」
「今年冬天雪大,马猴没肉吃,可能留不住你媳妇儿了。」
我心里一紧,急道:「那就明天吧!」
老韩瞅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雾蒙蒙的天色。
「行,就明天。」
老韩父子别看长得磕碜,心是真好,居然愿意这么帮我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乡人。
我心里很感动,给老韩留了烟酒就出门去了。
只是我出去的时候似乎总感觉老韩家里有哪里不太对劲。
等我走到老刘家里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了是哪里不对。
老韩家放着的那张熊皮,似乎不在了。
……
天将将亮,我们四个就聚在山脚下。
老韩拿着他那把钢刀,小韩则带了一把西瓜刀,又别了一柄匕首。
刘槐也来了,一开始老韩觉得这事儿不关他事不想带他来着,后来是刘槐非要坚持上山替他爹妈报仇,没办法也带着他一起了。
前几天雪下得尤其大,今天天上还在飘小雪花,我们几个按着老韩说的法子绑了腿,一脚深一脚浅的上了山。
来的时候豪情壮志,恨不得把这山头都给移平了,结果上山的时候才发现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别的不说,就说踩着这没过膝盖的大雪上山就很费劲,虽然衣服之间缠了一层一层的保鲜膜防湿,可还能感觉到那种钻心的寒意一点点透进了骨头缝里,没走多久我的腿就开始疼了。
山上万籁俱寂,连鸟叫声都没有,百年往上的合抱粗大树满山都是,堆积的积雪阻隔了阳光,有些昏暗。
我们跟着老韩走了很久,他好像一点也没被掩埋一切的大雪阻挡视线,熟练地穿梭在林子里。
过去了三十多年,这老头居然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的路线,真是老马识途。
我忍不住惊叹道:「韩叔,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居然还记得。」
老韩回身看了我一眼,他的脸隐藏在狗皮帽子的阴影下,表情晦暗不明。
「是啊,经历了那种事之后,想忘都忘不了。」
「俺这一辈子都陷在那里,出不来了。」
……
又走了大半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刘槐走在我后面,动作越来越迟缓,我们的体力几乎都已经耗尽了。
「韩叔,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啊?」
老韩那一把老骨头架子体力居然很好,走在我们三个年轻人前面,好像一点都不累似的。
「快了,」老韩抬眼望了望远处,「马上就到了。」
一听这话,我们几个只能咬咬牙继续跟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韩终于停下了。
他看了看四周,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颗几人合抱粗的大树,轻声道:
「今年冬天雪真是大,跟那年一样大。」
说着他抽出身上的刀,跟我们道:「就是这了,咱几个分开来找。」
说着就一马当先,往前面去了,小韩也看了我们一眼,往一侧走过去。
我和刘槐对视一眼,抽出了藏在靴筒里的长刀。
这是昨晚上我去村里一户人家买来的,他家早些年是做屠户的,家里留了几把杀猪刀,都被我买过来了。
老韩和小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密林里,我和刘槐背靠着背往一边走去。
这里的雪上一点脚印都没有,这些天已经没有什么动物出没,熊在这个季节早就找个洞冬眠了,能遇见的猛兽多是东北虎、灰狼等夜行动物。
不过我们也是碰运气,要万一真碰着老虎,也只能来个滑铲有尊严地死去了。
就在这时,我余光扫过一棵大树,发现这棵大树的影子似乎有点不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贴在它后面似的。
我跟刘槐使了个眼色,故意加重脚步朝那棵树走了过去。
果然,那影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握紧了杀猪刀,猛地一刀斩了过去——
杀猪刀又长又尖,是专门刺进猪喉咙让猪一刀毙命的。
这一刀下去,我明显感觉到了刀已经入肉,树后的小韩闷哼一声,捂着侧腹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怨毒地看着我。
我想笑一下,却实在笑不出来。
「你不会觉得世界上真有这么好心的人,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上山拼命吧。」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小韩狞笑一声,抽出西瓜刀来。
「一个女表子,死了也就死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那天晚上我和我爹废了两张熊皮就为了把你吓走,你倒来劲了,那就别管我们心狠手辣了。」
其实老韩父子的手段称得上是破绽百出。
但一开始我急得方寸大乱,又听了刘槐三十年前的故事,还真被他们唬住了。
是那天我躺在棺材里,马猴居然真的下山了我才觉得不对劲。
如村里人所说,马猴这东西几十年才出现一次,是成了精的精怪,怎么可能随随便就真的下山了,还一下子出现三只。
那天晚上压根就没有什么三只马猴,只有披着熊皮点着小绿灯的老韩父子!
老韩装作马猴来吓唬了我,小韩则去找了刘槐,然后给了自己一刀又赶紧跑到我跟前演戏。
他俩的目的就是怕我把事儿闹大,想赶紧把我逼走!
眼见我不肯放弃,这才想到把我骗到山上灭口,然后把这事儿载到什么狗屁的马猴头上!
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什么马猴,这真是一个父子两代编造出来的,跨越了三十年的骗局!
刘槐眼睛都红了:「草你妈的,你们两个畜生女表子养的,老子叫你们糊弄了三十年!」
「我爹妈是不是你爹杀的?!」
「是。」
老韩从一边绕了出来,手上拿着的一把钢刀。
他嘴里的烟灰掉到地上,慢慢地喷出了一口白烟。
「你爹和你妈,都是我杀的。」
老韩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三十四年前,老韩31岁,还打着光棍。
同村的小伙子们都都早早地媳妇儿,在他这个年纪,生的老三都会打酱油了。
只有他,因为长得实在是丑,哪怕家里条件还行也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好不容易后村有个家里穷的叮当响的人家要给儿子去娶媳妇儿,打算把家里姑娘嫁出去弄点彩礼钱,这才找上了他。
这一开口,就是两百块和三转一响。
老韩没办法,只能上山去挣命。
其实那天他没遇见熊瞎子,也没遇见马猴,他甚至连个兔子也没看着。
在山上转悠了三天,冻得跟个傻逼一样,下山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眼见着媳妇儿也泡了汤,老韩心里憋着一口火气。
就在这时,他遇见了正走夜路往家里赶的王翠兰。
王翠兰那时候只生过一个孩子,还很年轻,身条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丰腴,长得在村里也算漂亮。
其实老韩一开始没想干什么,他就是跟在王翠兰身后想多看几眼,没想到王翠兰似乎察觉到了他在跟着,越走越快。
老韩看着王翠兰害怕的样子和被大棉裤裹得圆滚滚的屁股,心里一股邪火冒了上来。
女人都他妈是该死的,除了看钱,就是看脸。
往常在村里的时候,那些女人连正眼瞧都不瞧他一眼,就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个女人也是。
也一样的脏,心眼脏。
那一刻,老韩就跟魔怔了似的冲了上去,一把掐住了王翠兰的脖子,使劲把她的衣服往下拽。
……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王翠兰已经两眼凸出,瞳孔涣散。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哆嗦着手去探王翠兰的鼻息。
然后老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王翠兰已经被他活活掐死了!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突然发现这里离王翠兰家不算远,也不知道王翠兰家里的人听没听着动静。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发了狠,摸黑进了屋把王翠兰的男人也杀了。
为了制造出他俩是被野兽吃了的假象,老韩把家里的黑狗放进了屋里,把刘槐他爹啃了一晚上,然后又把王翠兰的尸体拖到山上埋了。
「那毛又是什么?!你说那是马猴毛?!」
老韩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那是人毛啊,傻子,不过是把头发剪了硝了硝染个色,你们他妈的就不认得了。」
「这些年,我一闭眼就是王翠兰死不瞑目的样子,」老韩叹了口气,「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住他俩。」
「我这儿子也随他爹,看着你老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可你为什么非要查呢?再去娶个老婆不好吗?」
老韩已经完全褪去了那种神志不清的糊涂样子,站在那里沉静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寒意。
这是一个真正的魔鬼,他一丝愧疚都没有,杀人和杀鸡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他比马猴还要可怕。
「我老婆还活着吗?」我攥着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死死地盯着他。
「你老婆?」
小韩那张丑脸上表情扭曲,挤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城里的妞儿就是细皮嫩肉,玩起来真不错,可惜她挣扎得太厉害,死得太早了。」
「没事,等你死了,我可以把你俩埋在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
我看着他笑歪的嘴,心里的火焰好像被浇了汽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烧光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要杀了他,我对自己说。
老韩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在雪地上抬起钢刀对着我。
「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一边刘槐听完老韩的话眼里都快滴下血来了,嘶吼一声拿着刀冲老韩扑了过去。
小韩猛地从一边把他撞开,我攥紧了杀猪刀也冲了上去。
雪地里,我们四个结下了生死之仇的人缠斗在了一起,我们心里都只有一个信念。
要他们死。
老韩虽然老了,但是早些年也是在山上讨饭吃的,体力并非一般人能比,刘槐一个壮年人竟然一时奈何他不得,砍了几刀都没中,反而是老韩把他制住了,眼看着就要一刀把他脑袋给劈开!
我顾不得小韩,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杀老韩,老韩动作被我逼停,刘槐趁机滚到一边的雪地上,喘着粗气站了起来。
「啊——」
身后的小韩冲上来一刀扎在我后背上,我虽然穿的厚重肩膀上却还是被刀捅了进去,疼得我一个激灵。
小韩一击得手,就想顺着把刀再往下捅我个对穿,却被一边的刘槐扑倒在地,刘槐举着刀就要往下捅,被小韩死死撑住。
老韩一看就急了,三两步赶上来想救儿子却被我挡了下来,我一刀劈了过去被老韩抬手用钢刀挡住,金属之间挤压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音。
就在我跟老韩僵持难下的时候,一边的刘槐突然大吼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下压去,额头青筋凸起!
小韩本来就是往上撑着,这一下子实在撑不住了,被刘槐一刀子扎进了喉咙里猛地一个——
冒着热气儿的鲜血猛地喷溅了三尺高,洒了刘槐满头满脸,他面色疯狂满面猩红如同魔神,一时间居然把我看愣了。
老韩看见儿子被杀,目眦欲裂,悲鸣一声就冲过去要杀刘槐。
可是他刚跑了两步,就停住了。
我看到他眼睛慢慢睁大,呆滞的的了头。
我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老韩头顶的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个浑身长着黑毛的怪物。
一张跟人相似的脸上嘴尖尖的突起,看起来十分邪性,看一眼心里就发凉。
怪物尖利的獠牙往下滴着涎水,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老韩。
它似乎是被血气激起了凶性,嘶吼一声就跳到了老韩身上,也顾不得先杀了他,抱着老韩的脑袋就啃了起来,一口下去连血带肉,老韩脸上立马就缺了一块,随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鲜血滴滴答答地掉在雪地上,溶出了一个个小坑。
是……马猴。
我被这一幕吓得好悬没当场撅过去,也顾不得其他了,拽起吓傻了的刘槐屁滚尿流地往山下跑去——
身后马猴兴奋地嚼着人肉,也顾不得追我俩,我和刘槐也不顾身上的伤,几乎是拼着一条命地往山下逃,不顾头脸被树枝子刮了多少下,简直是身体在前面跑,三魂七魄在后头追!
「往这走!」
就在我不知道该往哪跑的时候刘槐拉着我的胳膊往一个方向跑去,我们在夜幕初降的森林里夺命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的时候,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山下的光亮。
「哈-哈——」我感觉要把肺都活活喘出来了,一边的刘槐也好不到哪去,我俩相互拽着对方的胳膊,也不知道是谁搀着谁还是谁撑着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一路走到村口处,刘槐的老婆还有几个亲戚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一看我们浑身是血的跑下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围了上来,刘槐老婆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摸着刘槐道:「没事吧?哪伤了没有?!」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酸,赶紧转过头去。
「老韩他家呢?」一边有人问道,「咋没看着老韩和小韩?!」
我看着已经彻底被夜色笼罩住的森林,轻声道:
「真是太不幸了,他俩被马猴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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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完结文指路:
《人蜥》
“你知道人蜥吗?”
她轻声道:“首先要准备三百只蜥蜴。”
“和一个女人。”
有没有听完脊背发凉的鬼故事?《冰洞》
在南极地下冰湖的湖水样本中,科研人员发现了一组全新未知的生物基因。
为了能更好地进行研究,我们组成了一支科考队,打算立刻前往南极采样研究。
当天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一个奇怪沙哑的声音告诉我:
「不要去。」
长篇创作马拉松第二季:有哪些推理满分或脑洞十足的故事让人大呼过瘾?
3#
wangyongchun  1级新秀 | 2022-7-3 10:35:02 发帖IP地址来自 中国
哥哥失踪两年后,我收到了哥哥的短信。
短信上只有一句话:
千万不要上家里的那一部楼梯。
01
我的哥哥在两年前离奇失踪了。
直到今晚,我收到了失踪两年的哥哥发来的短信:
不要上家里的那一部楼梯。
我心里震惊又疑惑。
因为我家里一直是那种普通的平层房,根本不是跃层,家里更是没有楼梯。
我连忙拨打了哥哥的电话,我想要知道哥哥这两年到底去哪里了。
既然哥哥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我心里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哥哥,可是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哥哥发完这条短信之后又消失了。
我的父母晚上很少在家,从小到大,他们几乎都没有管过我和哥哥。
小时候父亲对我和哥哥经常又打又骂,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哥哥为了保护我被父亲打断了手。
年幼的他忍着疼痛,却一声不吭地挡在我的面前。
哥哥失踪后,我像是疯了一般去寻找哥哥的下落。
父母根本不在乎哥哥,他们甚至懒得去警局报案。
正当我准备出门去警察局把这条短信给警察看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我家的客厅竟然出现了一部楼梯。
这部暗红色的楼梯直直地延伸至黑暗处,我根本看不到上面到底有什么。
此时,我的手机疯狂振动了起来,全是来自哥哥的短信:
「不要上去!」
「不要上去!」
这部楼梯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不能上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玩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小熊玩偶径直滚到了我的脚边,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迅速加快。
这个玩偶我非常地熟悉,
是我亲手缝制的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哥哥失踪后,这个玩偶也不见了。
我颤抖着捡起了这个小熊玩偶。
突然,我看到玩偶的肚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用手一摸——
是一张纸条:
桃桃,救救我,快点上楼梯,我被困在上面了。
纸条上的字迹我非常熟悉,
是哥哥的字迹。
但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却疯狂地振动了起来。
我收到了数十条来自哥哥的短信。
不要上去!
不要上那部楼梯!
一时之间,我愣住了。
我到底该相信纸条上的话,还是应该相信这个短信?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哥哥极有可能在楼梯之上。
我犹豫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迈上了第一节台阶。
我要找到哥哥。
此刻,我的心跳爆发到最快。
第一节,
第二节,
我一步步地走上了楼梯,最终来到了最后一节台阶。
此刻,我的瞳孔剧烈收缩着。
因为我的面前是和我家布局一模一样的构造。
一模一样的客厅,就连餐桌上也摆放着我吃剩的半个苹果。
一瞬间,我以为刚刚的那个楼梯不过是我的幻觉。
我扭过头,这部暗红色的楼梯已经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难道真的是我的幻觉?
正当我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父母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本该在外加班的母亲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她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见我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眉头一皱。
「姜桃,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母亲穿着睡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我没有。
我刚想问母亲怎么在家的时候,一股凉意从我脚底板直窜上我的脑门。
不对劲!
一种强烈的不对劲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凉。
我仔细端详着母亲的脸。
终于发现了我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
母亲的脸是相反的。
准确来说,左右脸是相反的。
母亲的左脸上原本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但是现在这颗痣出现在了右脸的位置上。
我意识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事情——
我可能并不在原来的家里。
02
这一切并不是我的幻觉。
这时,我的父亲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看清他的脸的时候,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左右脸也是相反的。
父亲的两只眼睛一直很特别,左眼双眼皮,右眼单眼皮。
但现在他变成了右眼双眼皮,左眼单眼皮。
他们并不是我原来的父母。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想要马上躲到房间里。
但我的手却被母亲抓住了。
「别走啊,我有事问你,你是不是偷拿我的钱了?」
母亲直勾勾地看着我,脸色无比阴沉。
我低头一看,心里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你见过手心和手背反着长的人吗?
母亲的手心露在上面,她的手心上赫然长着五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甲。
她的手指甲非常长,修理得十分尖锐。
「怎么了,为什么要盯着妈妈的手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母亲的脸缓缓凑近。
我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妈,没事,你这手挺漂亮的啊。」我露出一个僵硬又难看的微笑。
母亲没有因为我的话变得高兴,「小贱人,不要转移话题,是不是偷拿我的一百块钱了?」
「小贱人」这个称呼,我从小听到大。
就连我最好的朋友都不相信,一个母亲能这么称呼自己的女儿。
但她就是这样。
不允许我留长发,不允许我穿裙子,凡事一切能让我变漂亮的事情,都被她无情地拒绝了。
两天前,我的确拿了母亲的钱,因为我要用这钱付这学期的学杂费。
我曾央求母亲给我一百块,却被她不耐烦地拒绝了。
我只能用偷的方式拿走了这一百块。
「好啊,你这个小贱人,现在学会偷钱了是吧?」母亲过于狭小的瞳仁里闪烁着凶狠的目光。
「看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揍你了,你不记得疼痛的滋味了吧。」
父亲站在我的面前,嘴角夸张地咧开。
我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父亲的手。
这一眼,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父亲的手心和手背,竟然也是反着长的。
但最让我恐惧的是,我看到父亲走到厨房拿出了一把有我半个胳膊那么长的砍刀。
一瞬间,我全身宛如陷入了冰冷的地狱。
这个砍刀已经锈迹斑斑,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
十岁之前,父亲都用这把砍刀吓唬我和哥哥。
甚至有一次,他冷漠地用砍刀划伤了我的胳膊。
直到这把刀不能再用了,它也就从我的家里消失了。
但是现在它竟然再次出现在这里。
我惊恐地往后退,下意识地求饶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爸爸,求你不要这么做。」
砍刀上除了锈渍之外,还有点点斑斑的干涸的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血迹。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从我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姜桃,快点到这里来!」
我慌不择路地逃到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门后,我立刻锁好了房门。
「哥哥?」我带着哭腔喊道。
房间里的陈设和我的房间一模一样。
那张我今晚写了一半的试卷,安安静静地摆在了书桌上。
墙上的时钟应该是坏了,一直停留在了十点钟。
但是房间里唯独没有哥哥的身影。
我靠着门,全身瘫软地缓缓滑下。
对于未知的恐惧捏紧了我的心脏。
「哥哥,你到底在哪?」
突然,我看到床上放着一张白色的纸。
我将纸拿了起来。
纸条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两个字:
「姜桃。」
03
是哥哥的字迹。
我激动不已。
「哥哥,你到底在哪里?」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喊道。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我的话。
白纸上又多了一行字:
「姜桃,楼梯上有无数个平行时空,我们并不在一个时空内,但是每个时空都会有一个重叠的时间,但是每次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我能说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虽然我已经极力阻止,但它还是想方设法地骗你上来了,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这是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总结出来的关于这个平行时空的守则。」
【尽量不要忤逆父母的话,否则他们会惩罚你】
【不要试图打开窗户呼喊,会打扰邻居休息】
【厕所是安全的地方,你遇到任何危险,都可以躲到厕所,像小时候的我们一样,但要记住,厕所的灯是黄色的】
【虽然厕所很安全,但不要在厕所停留超过十五分钟】
【不要去看床底下,如果不小心看见了马上屏住呼吸】
【如果发现父母换上了红色的睡衣,请马上躲到厕所,他们进不来】
【你可以通过大门离开这个家,但是切记:我们 4 号楼是没有电梯的,如果你看见了电梯,请千万不要进入】
【要记住:小区里没有猫,如果你看见了猫,请不要相信猫】
【……反】
最后一条规则字迹非常地仓促,上面覆盖了浓重的墨色,我只能看到一个「反」字。
纸上还有很多奇怪的我根本无法理解的完全不合逻辑的规则。
我连忙从床头拿出一支钢笔,也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哥哥,难道这两年你一直活在平行时空里?」
白纸上很快出现了一行字:
「是的,6 个小时是你唯一能把握住的机会,否则连我也说不准楼梯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出现。」
最后一句话的字迹变得非常潦草。
「姜桃,永远记得,哥哥爱你,你一定要逃出……」
白纸上的字迹戛然而止,甚至连最后一个「去」字的笔画都未完成。
我知道,时空的交叠已经结束了。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 23 点。
也就是说,楼梯再次出现的时候会是在早上 5 点。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床底。
床底黑漆漆的,似乎隐藏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我立刻收回了视线。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这份重要的守则再次仔细阅读了一遍后塞进了口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姜桃,你爸现在很生气,我劝你赶紧出来跟你爸认错。」母亲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的语气里却夹杂着诡异的兴奋。
我咬住嘴唇,身体因为恐惧而发抖战栗。
「死贱人!快点出来!」
门用力地晃动了起来,伴随着巨大的砸门声。
我深呼吸一口气,迅速地钻进了被窝里。
「姜桃,我最后说一遍,我希望你能主动出来。」
父亲的声音阴沉到了极点,夹杂着丝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恶意。
我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终于,外面陷入了一片沉寂。
04
难道他们放弃了?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父亲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爸爸都看到你在装睡了。」
我颤抖着钻出了脑袋。
他们的影子透过门缝投映在了地上,十分狭长。
我盯着他们的影子,突然觉得十分别扭。
因为我看到的影子是他们的双腿。
如果是正常人,那影子的最上端应该是脑袋。
但是我却看到的是两条腿。
此刻,我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他们是倒立着的。
所以他们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我颤抖着趴了下来。
我看到了门缝下的两双眼睛——
直勾勾地瞪着我。
这一刻,我紧张到了极点。
但我必须保持镇定。
我自顾自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机怎么掉在地上了?」
我的手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因为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还在看着我。
死死地盯着我。
这时,我听到了钥匙插在锁眼里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门开了。
父母站在门外,微笑着看着我。
他们的笑容十分奇怪。
明明是笑着的,但是他们的眼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弧度。
他们的脑袋歪成了四十五度,微笑着看着我。
一种危险的直觉告诉我,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我晚了一步。
母亲骨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头发。
她眯起双眼,过于漆黑狭小的瞳仁死死地看着我。
「什么时候头发都长这么长了啊,妈妈不是说过不准你留长头发的吗?」
我的头皮被拽得生疼。
母亲的力气极大,仿佛要将我整个头发都拽下来一般。
他们强迫我跪了下来。
那个锈迹斑斑的砍刀,横在我的脖颈上。
「姜桃,爸爸说过了,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父亲的狭小的眼珠瞪着我,嘴角的笑意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一瞬间,死亡的恐惧让我浑身僵硬。
情急之下,我大声喊道:「哥哥过来了!」
我听到了「咔嚓」一声。
父母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
我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头骨断裂的声音。
趁着这一刻,我猛地朝厕所奔去。
厕所的灯是开着的,被一团红色的光晕所笼罩着。
【厕所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他们不知道我们躲在厕所】
【但要记住,厕所的灯是黄色的】
等等,黄色的?!
我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住了。
磨砂玻璃里透出了猩红的红色灯光。
「姜桃,又要像小时候一样躲进厕所了吗?」
父亲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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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q8  1级新秀 | 2022-7-3 10:35:10 发帖IP地址来自 北京师范大学
1.“我从二十年后来,二十年后你长大了,杀人、强奸、食人,有上百人无缘无故被你杀害、分尸。”

“所以你是来提前杀掉我的吗?”男孩微笑,露出一排松动的牙齿,上面还沾着血渍,闪着阴森的寒光。

“从你杀人的时间往前推十年,你的母亲当着你的面杀掉了一个无辜的路人,你的哥哥出外打工因为和别人起冲突把别人的脑子砍下来了。”鬼又顿了一下。

“二十年后抓捕冤鬼的业务实在太重了,所以我提了申请,借来了时光机才找到二十年前的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我杀了你,结束二十年后的杀戮和孽缘,第二,从根上解决问题。”

“什么叫从根上解决问题?”

二十年后,男孩长成了男人,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在外打工很少回来,不过已经成家立业,偶尔会寄回来全家旅游照片,姐姐已经出嫁,会经常回来看看母亲,母亲脾气还是很暴躁,不过也只限于和打麻将的老姐妹吵架薅头发。

而他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前几天发回来儿媳妇的照片,说过年了就带回来看看。他办了一个养殖场,养着一群鸡鸭鹅,还是一名昆虫研究爱好者。

他偶然回忆起那年遇到了鬼,然后鬼告诉他要从根上解决问题。

嗯,然后第二天他爸爸就因为不举然后买xx丸结果服用过量导致心脏病突发去世。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那个小鬼最后的一番话。

“嗯…而你的父亲在婚后的每一天都在家暴他的妻子和孩子并声称迟早会杀了全家。”

鬼又看了看男孩牙齿上的血渍,那应该出自今天喝醉的父亲的手笔。还有脸上的巴掌印。

其实上面都是男孩梦境中的二十年后。

实际上,男孩的父亲,在相亲认识男孩母亲之前,就听信狐朋狗友的话,偷渡去了东南亚赌博,结果被强行拉入诈骗团伙,因为几天都没业绩还不服管教被诈骗组织扔进了水牢,此后再无音讯了。

小鬼看着半空中逐渐灰飞烟灭的杀人犯小男孩的残魂。

此时,他还没有成年后那些恐怖残忍的记忆,手底下也没有沾染麻木不仁的杀戮,在这片小鬼为他虚构的梦境中安然逝去了。

无论如何,小鬼都不会给这种杀人犯第二次重生的机会的。

为了二十年后不加班。

2.

“我从二十年后来,二十年后,你因为强奸、拐卖、囚禁、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然后你全村的人都被被拐女孩的父亲毒死了,你出狱以后因为无家可归到处小偷小摸,有一次被主人抓住失手打死了。”

“你特么活腻味了吧?瞎叨叨什么呢?”十几岁的少年身穿破烂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块板砖,狞笑着向小鬼走过来。

不愧是个恶魔,从小就这么丧心病狂。几十年后,这就是个老恶魔。

小鬼边后退边寻思着,是直接解决掉这个祸害,还是从根上再次解决问题。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在Z省Z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被一夜屠村,这是许久都未出现的大事件了,可以说惊动了整个地府上上下下——因为这意味着周末又要加班了。

众地府工作人员苦不堪言,毕竟早就不是战争年代了,大家也追求做五休二,六点按时下班,享受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而那几天,孟婆也是不停地洗菜、切菜、烧火、熬汤,累得气喘吁吁,手就没停下来过。

“小鬼哥哥。”孟婆从一口大锅后面探出了小脑袋。

孟婆在凡间时名叫方凝花,外表看上去其实也只是个小姑娘,上一任孟婆干到5500岁就退休了,她是新一任的孟婆,而对她来说新的工作其实稍微有一点吃力,但是小鬼看得出,她很努力,一直也很喜欢自己的工作。

“怎么了?”小鬼看看时间快要下班了,最怕老板这个时候给他任务,不过这个新的小同事叫他干嘛?

“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小鬼皱皱眉,最不想有这种临时任务,但是看到小姑娘犹豫紧张的样子,他想到了刚来上班时的自己,于是舒缓了神色,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今天奈何桥上遇到一个可怜的伯伯,他的女儿很多年前考上了A大的博士,但是被人贩子拐卖到一个小山村里,被强迫着生下了三个孩子,期间她逃跑了许多次,但每次都会被全村人合力抓回来,然后又被……”方凝花有些说不下去。

“后来好不容易她被父母找到,交了一大笔赎金把她带回去家去,但那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正常了,两个月都没熬过人就没了,之后她的父母起诉了那个人贩子和买家,最终……只判了三年,而女孩的母亲悲痛之下服毒自尽了,她的父亲,一个年老体衰的大学化学教授,混进了村里,在一口井里投毒,毒死了全村的人。”

“所以这两天死的人特别多是因为——?”小鬼瞪大了那一双鬼眼。

“是的……基本都是他们村里的。”方凝花面露无奈地说道。

“卧槽。”小鬼不由口吐脏字。“人渣排着队往地狱里挤,合着就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呗。”

“小鬼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小鬼!”忽然一道魔音入耳,小鬼最不愿意听到的领导的召唤来了,于是,他在小孟婆同情的目光下进了领导办公室。

小孟婆尴尬地笑笑,看来这位前辈确实如传言一样,特别讨厌加班。

——————————————

“她的身份特殊,根据地府和人类世界签订的和平协议,一些特殊人员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回去。”领导看了看文件。

“她有什么特殊的?”

领导把文件夹扔给小鬼说:“那个年代那种专业能读到博士的人,你说她有多重要?这样对世界发展有巨大推动作用的人类,居然是那种结局,可惜了。”

小鬼的领导一向都很欣赏和珍惜专业人才,倒也没有人鬼神的严格区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小鬼会又坐着时光机,来到二十年前,找到那个被拐女博士所谓的“丈夫”——老五。

那个恶魔,此刻才十六岁,但已经开始显露出幼兽般凶恶的獠牙和不服管教的性格来。

小鬼的任务是,解救这个重要的女孩,避免她被拐卖的命运,可是光解决这几个恶魔真的能避免女孩被拐吗?即使没有老五,不是也还会有其他的老六老七老八?

想到临行前,小孟婆方凝花把他拦下,目光认真而又恳切。

“小鬼哥哥,请你一定要把那个姑娘救出来,我知道那种彻底失去希望,成为别人泄欲工具的痛苦,因为……我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想到小孟婆故意露出的释然的微笑,小鬼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情绪。

他改变主意了。

月儿洒落银辉,轻柔的月色犹如无数缕轻纱,温柔地垂落人间,好像在抚平大地的伤痛,也好像在洗涤滚落的尘灰。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躲在被子里,压抑而痛苦地低声哭泣。

小鬼从窗外轻轻走到他的床边,他藏起自己的气场,尽量吐息温柔,他不想一开口就惊吓到这个幼小无知的生命。

“你为什么哭呀?”

“谁?!”男孩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从被子里探出头。

月光下,泪眼模糊的世界里,一张清俊温宁的面孔,散发着无害亲和的气息,男孩不由放下了警惕,开口便问:“你是谁?”

“我先问的问题,答完了,我才能回答你。小胖子,你为什么哭得这么惨?”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祝杉的小胖脸上,泪水打着颤,止不住地往下滴。

“我的妈妈,她走了两年,爸爸说她去出差了,以后就会回来,结果前几天他们突然又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以后再也看不到妈妈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妈妈啊……呜呜呜呜……”

小傻子。小鬼轻轻叹了口气。

他俯下身子,和抽噎的男孩平视着,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神色有多温柔。

“傻瓜,叔叔就是从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的,你的妈妈走得太慢所以赶不回来。”小鬼停顿了一下,“但她说,她很想你。”

“真的吗?”男孩的声音微微发颤。

“当然。”是假的。

每天奈何桥经过那么多转世投胎的,他怎么可能每个都有印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男孩的妈妈此刻肯定已经喝下孟婆汤,忘记前世所有的苦难,安然前往下一世去了。

这个男孩的母亲,两年前被人贩子拐卖,家人就都骗孩子说母亲出差去了。

其实这家人家里还挺有势力的,男孩的伯伯是警局局长,然而面对茫茫的大山,却也是有心无力。

两年后,终于在一处村镇里找到女人的消息,然而女人早已香消玉殒。

“那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小男孩还挺鬼机灵的,哭的稀里哗啦还在确认小鬼的话。

“咳咳,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中国鬼没关系。小鬼心中自我原谅着,“那个……我是你母亲在远方的朋友,她现在没办法来陪你了,所以让我来找你。”

“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祝杉不再哭泣,听说母亲还好好的,他迫切地想知道母亲的现状。

“你的母亲和一些姐姐、阿姨们在一起,很安全,但是呢,她们被一些坏人欺负了——”小鬼悄悄瞟了一眼小男孩拧在一起的眉头,继续说道:

“所以你要为你的母亲报仇,让那些坏蛋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有这样,你的母亲才没白遭那些罪。小胖子,哭泣真的没有用,男人要把眼泪藏好,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你最爱的人啊。”

“嗯!我以后要成为警察,把所有坏人都抓起来,我会让妈妈她们不再受苦的!”小男孩坚强地把眼泪擦干,此刻,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心中发芽。

小鬼一愣,感觉这个小孩子有点可爱。嗯,看来刚刚自己从“冥音”app上抄来的励志鸡汤效果还不错。

小男孩名叫祝杉,从今天起,他立志成为一名警察。

从此他发奋读书,同时强健体魄。而他那位已经当上Z市公安局局长的大伯也非常支持侄子的决定。

祝杉在警校军营学习、历练几年后,顺利加入了警察的队伍,成为Z市的一个街道派出所民警,他任职期间,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执法公正严明,刚正不阿。

直到有一天。

一个老头带着老妇人来报案,说是自家上高中的闺女在路上被人绑走了,被拐进了山里,后来女孩自己想办法联系到了父母,他们老两口从Y市千里迢迢赶到这个小山村,结果刚进村就被村里人打了出来!

然后他们找了当地的警察,结果因为人单力薄也被铲子铁锹轰了出来!每次上门都是这帮蛮不讲理的村民,每次谈判都没办法把女儿安全带出来。

甚至上次他们再去,女儿竟然直接人间蒸发了!

老两口走投无路,乡镇里的警察说管不了,没办法,他们才一路找到了市里。

听到这话,祝杉心头的怒火一下子窜了起来,立刻打算出警。

他最好的的同事荣智赶忙拦住他,悄悄提醒他这是下面派出所的事,他们不好直接插手,而且在那种穷困地带长大的村民最是难缠,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不要替他们出这个头。

祝杉目光如炬,瞪着他反问道:“如果连为人民出头都没办法做到,我们做警察还有什么用?”

荣智一噎,无奈之下,还是跟着祝杉一行,无比颠簸地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汽车,才来到了这远离市区、荒僻落后的小山村。

祝杉来之前,提前联系了村支书,村支书坚决表示村里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支吾半天也只勉强答应带祝杉他们去村里看一看情况。

结果到了那个村子,祝杉就隐约感到村里人看他们的目光不善,等到了那个懒汉谢常富家,谢常富更是根本不承认家里买了女人。

祝杉黑着脸仔细地审视着周围,忽然,他注意到,床上的杂物堆底下,一截年轻女人的衣物露在了外面。

不等谢常富反应过来,他立刻推开了杂物,是一件女士的单衣,而床单还是温热的,显然人刚刚还在。

“你们这些假警察闹够了没有,再不从我家滚出去我就去上面举报你们,扒了你们这身皮!”

不再管谢常富和他那骂骂咧咧的母亲。

祝杉四处搜寻,果然在厨房发现他们家有一个带锁的地窖。

祝杉大力敲了敲那扇门,结果在几秒后竟然真的听到了女人声嘶力竭的回应声。

然而谢常富死活都不肯开地窖的门。

祝杉见好言相劝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一个擒拿把他按在了地上,一字一句“客气”地说:“如果没有问题,打开就能证明你们的清白。麻烦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要去告你,你完了,你这辈子别想当警察了!狗官!”

祝杉当即拿出自己的警察证按在谢常富的脸上,说道:“那你就去,记住了我的工号,不过人在做天在看,就看是你先进监狱还是我先撤职了。”说罢,就抢过钥匙打开了地窖,结果,里面果真是丢失许久的少女,只是此刻,她大腹便便,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

老夫妻崩溃地和谢家人厮打着,就要带女儿回去,结果还没上警车,谢常富的老娘就躺在警车前撒泼打滚哭喊起来:“你们是要绝我谢家的户啊,你们撞死我得了,我不活了!”

“还有没有点人性了?那是人家的姑娘,你非法绑架还敢恶意威胁,你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抓进去!”祝杉也不是吃软饭的,上去就要把老太太拽起来,老太太哪里是个善茬,跳起来骂着脏话就往祝杉脸上挠,祝杉一个不小心脸上就挂了彩,两道血印子格外晃眼。

祝杉从未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老太太,立刻血往头上涌,这时候,一直旁观的几十号村民们抄着棍棒铁锹把他们团团围住,他们七八个警察根本不是人家对手,祝杉身上直接挨了好几棍!

好不容易大家挤进了车里,结果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全都堵在车前,根本不放他们走!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要防碍我们执行公务!!”祝杉愤怒地开窗怒吼道。

“把我们家的媳妇儿还给我们!我们花钱买的当然就是我们的!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恶警赶紧滚出我们村子!”“把我们村子的媳妇交出来!!”“恶警滚出村子!!”

场面相当焦灼,那个少女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汽车一侧的窗户甚至也被敲碎。

“要不然,我们下次再来吧,这次我们人不够,恐怕根本没办法强行把人带出去……”荣智一边艰难地赶走继续敲窗的村民,一边提议道。

祝杉坐在驾驶位,整个人已经快要疯了,他看着眼前几近失控的画面,情绪激动地就想下去和这帮人打一架。

“是啊,你们要是不放心,先把她放在我家,等下回你们人够了再来啊,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开车走啊。”车里的村长也无奈地说。

祝杉胸膛剧烈起伏,正欲开门冲出去,忽然脑海里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下次来之前,记得去找你大伯。”

是小鬼叔叔!

祝杉怔愣了片刻,终于不甘心地放下了手。

—————————

三天后。

祝杉再次来的时候,身边跟着Y市公安局的警员以及Z市(本市)的公安局副局长、警员,还有乡里、县里领导派来的代表。

这一次,村长没说什么,直接带出了少女,村民见状又想冲上来,然而村长这次却转过头来,冲他们恶狠狠地吼道:“都滚回自己家里去,不关你们的事!”

村民们见状,都没敢再动,只能紧紧握着手里的棒子,眼睁睁看着小轿车载着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女孩终于获救了,老夫妻千恩万谢。

这次的事件惊动了Z市的领导层,没多久便下发了严厉打击拐卖妇女儿童违法犯罪的通知。

作为Z市公安局局长,祝尹立刻组织成立了专门的打拐行动小组,解救被拐人员,而祝杉第一个报名,成为了其中一员。

宣告行动小组成立那天,祝尹轻轻拍着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侄子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断线的风筝不仅不会得到自由,反而会一头栽向大海。祝杉,你是我们祝家全家唯一的希望,大伯希望你能永远牵好自己心里那根线,加油,好好干。”

“是!”祝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祝杉真的很感激,自己有这样正义凛然的大伯,不断给予他前行、面对恶势力的力量,所以他也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辜负这些人对自己的信任。

接下来,祝杉以行动小组的名义,严抓严打,和村里的那些无赖斗智斗勇,真的解救了一批被拐妇女。

但是由于各方面的阻拦和难解的历史遗留问题,他们解救的速度远没有被拐的速度快,甚至他们刚从一家人的哥哥那里解救了一个少女,没几天,那家人的弟弟就又买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回去!

祝杉有些头疼地看着手中的资料,荣智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嘿,我的大警官,还不下班?”

“你先走吧,过几天我们还要下去组织营救。”祝杉继续看着资料。

“我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拼命的,很多女人其实都是他们自己家人卖过去的,很多也真的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而且按你这个速度,根本是杯水车薪啊。你大伯对你这么好,你平稳过几年指定就能升上去,真的不需要费这么大劲的。”荣智说出了心底话。

“违背个人意愿买卖妇女就是犯罪,人人都和你一个想法,那这个世界得乱成什么样了,老百姓还有没有安全感了。再说了,穷得揭不开锅可以申请补助,可以求助社会,而不是靠卖女儿,牺牲女儿的一辈子来暂时解决眼前的困难。”

“另外,我大伯是我大伯,他对我那么信任,我更要做好才能对得起他才是嘛。”

“你这个犟驴!”荣智叹了口气,见劝不动他,只好坐了下来,“哎,舍命陪君子!资料呢,我和你一块弄吧!”

“谢了!等会请你吃饭!”

“诶呦,那我可要点不限量海鲜自助了!”

“你小子!”

这两年,凭借其优秀的表现,以及大伯祝尹的提点,祝杉晋升的很快,几年后就当上了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长,真正的权力在手,也该让那些游离在法律边界之地的禽兽,自食恶果了。

他做事有决心,作风雷厉风行,“什么拐卖收留?一律按强奸算!”阻挠捣乱的村民一律按照协同犯罪、妨碍公务罪抓起来,该拘留拘留,该罚款罚款,好多原本爱堵车堵村的硬茬子进了几回局子后,就变得老实了。

然后开设举报有奖,但凡发现有拐卖收留妇女的,举报一次奖励3000元,奖金就直接从那位买家身上出。理由很简单,既然他能攒两万买媳妇,就肯定有钱交罚款。

对政府职能部门,比如说村干部,那些知情不报,包庇村民,甚至同流合污的,先给他以包庇罪的罪名抓回来,然后再细细算账。

对于那些解救出来的妇女,回家的回家,没有家的就安排她们学习生活工作技能,具备一技之长后由妇联出面安排工作,总之不可能再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葬送一生。

另外,拐卖妇女的主要原因,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重,家家户户拼命生男孩子,认为只有男孩才能继承家业,壮大家庭,导致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最终的恶果就是这些男人成年以后压根娶不到媳妇。

在村里组织开展“消除男尊女卑 提倡男女平等”的讲座,一旦发现抛弃买卖女婴的,一律按照遗弃罪处理。

荣智总是担心这,担心那,觉得一上任就大刀阔斧推行各种制度未免太过张扬。

祝杉想了想,回答道:“制度问题不解决,思想作风问题肯定也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时间太久了,我真的忍不了,更何况,早晚都是要走这一步的。”

没多久,原本村中固若金汤的“攻守联盟”就被个个击破,之后,在村中人的举报下,他们甚至还端掉了几条人贩子的大型产业链条,一些提供保护伞的高官也被牵连出来,撤职查办。

买来媳妇的不仅留不住几天就会被举报,而且还要罚款吃牢饭,村里的人慢慢回过味来,也不敢再以身涉法了。

没多久,祝杉管辖下的区域面貌焕然一新。

祝杉仍然觉得不够。

在接下来一次抓捕人贩子窝点的行动中,荣智犹豫许久,终于还是为难地对祝杉开口道:“我觉得吧,咱们已经做得挺多了,可以稍微歇一歇了。”

“荣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祝杉看着好友神色古怪的脸。

“我……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往深了挖比较好,现在已经够了,你看,她们很多人已经获得自由了。”荣智低声辩解着。

“我只知道真正的自由是和制度与道德并存而且与时俱进的,毕竟人类社会永远缺不了他们。”祝杉微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得继续部署下一步行动了。”

荣智忧心忡忡地看着好友,却也不再作声了。

这一次任务失败了。

不仅没有抓到人贩子,一名民警还身受重伤,在医院抢救许久才保住一命,而祝杉也肩膀中弹,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祝杉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哪里不对。

这伙人贩子,和往常不同,他们身上居然带枪,而且熟练用枪的姿态,好像是专门训练过一样。另外,对于他们的突袭计划,仿佛提前知晓了一般,他总觉得,自己和队友,仿佛走进了一个圈套。

“不知不觉,我们的小英雄已经长大了。你做得很好,只是,这次是有人要给你一个警告。”

这时,小鬼现身在医院里,此时,他一身白色,愈发像个天使。

“小鬼……”祝杉刚想像以前一样喊小鬼叔叔,却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和他差不多年纪了,然而小鬼就像时光停滞了一般,和几年前还是一模一样。

他早知道小鬼不是人,是来自妈妈去往的世界。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逐渐明白了妈妈身上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这么努力去打击拐卖人口,不仅是为了胸中的正义,也是为了兑现自己少时的诺言。

为妈妈报仇。

这么多年,小鬼总是时不时点醒他,助他在很多关键时刻取得了极大的胜利。

另一方面,他也借助了已经成为公安厅副厅长的大伯——祝尹的势力,还有就是他自己,这些年在基层身体躬行,了解、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也更能摸清看透人性,才能顺利颁布许多新的且适合本地乡土文化的政策。

“你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吧。”小鬼说道。

“我只是不能相信,充当保护伞的人居然是他。那荣智在其中是什么角色呢?”

“有人,舍命点灯,也有人,助纣为虐。”小鬼幽深不见底的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

祝杉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胸口一阵阵揪痛,一下又一下的,终于疼痛使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愿接受,也不愿相信。

那个保护人贩集团的人,居然是他。

就好像,花园里,一直有一棵挺拔茂盛的大树,每天为你遮风挡雨,提供阴凉,然而在阳光明媚的某一天,它忽然轰然倒下,砸在地上的瞬间,你才看清,它早已腐烂发臭的根。

“但你也别灰心,祝杉,你已经帮助了好多人了,你真的是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有的时候,善良是会传染的。”

小鬼难得安慰着他。他确实已经做得够多了。

————————

Z市打击重大拐卖团伙,警员严重负伤一事传播了出去,一时间引发了大量的舆论热议,大量网友号召要支持保护这些默默无闻的英雄,并一定要抓到犯罪团伙,一时间,各个民间爱心组织、网友自发开展调查。

在群众的举报下,警方终于一步步揭开了案件丑恶的疤,露出了内里溃烂不堪的血肉。

当祝杉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迟迟不愿叩开那扇门。

“进来吧。”

那声音依旧不急不躁,听上去还是让人感到沉稳踏实。

推开厚重的门,面前的祝尹还在办公室安安稳稳地泡着一杯绿茶。

“为什么要这样?我那么信任你,我把你当作我这么多年来成为警察的目标榜样,而你呢?你亲手毁了那根线,那根连接在我们叔侄之间的线!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那一枪只是打在我的肩膀上?”

一直平稳沏着茶的祝尹,一向稳如泰山的公安厅副厅长,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他慢慢放下那壶茶,往后靠在沙发上。

“小杉,我说过你是我们家族最大的希望,我永远不会真的伤害你。可是你还太年轻,我只想说,法律有时候是无用的,因为好人用不上它们,而坏人也不会因为它们而变得规矩起来。”

“祝副厅长,我一直把你当作榜样,是因为你曾经让我毫不犹豫地相信,无关社会地位高低,无关道德高尚还是卑劣,法律都一视同仁地提供一个最低的善恶标准,只要你越过边界,法律就会制裁你。无论是谁,无论何时,或早或晚。”

“大伯,当年,是你拐卖了我的母亲吧?”

“你小子是疯了吧?!!”祝尹站了起来,膝盖砰的一声撞翻了茶杯,平静的面具被打碎,变得面目狰狞,怒不可遏。

“你充当人贩子保护伞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报应会落在自己家人头上吗?大伯,我五岁,五岁的孩子就彻底没了妈。你这么多年赚了这么多钱,可这赚的每一分钱上面都沾满了别人的鲜血,你拿别人的命来挣钱,不怕因果报应早早下地狱吗?奥对,你已经得了报应,因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女为你收尸为你送终了……”

“够了!!!”

祝尹失控地怒吼一声,半晌,他才跌坐在沙发上,往日那挺得直直的背,这次却慢慢弯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抓到了阿荷,我也没有想到,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来你父亲也原谅了我,再后来,越来越多的钱慢慢到账了,我就觉得,原来我的心是真的狠啊,原来我已经没有开始那么痛苦了,那索性,就继续这么干下去吧……还好,已经结束了……”

祝尹脱力般靠在沙发上。

祝杉静静离开,而祝尹靠着靠着居然睡着了,这可能,是二十多年来,他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了。

后来,祝尹被撤职查办,判处死刑,祝杉都是严格配合相关规定,提交证据也不多问,他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行刑前最后一次和祝尹见面,祝杉问他:既然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尽心支持和培养我,让我走上和你截然相反的路?

祝尹笑道,笑得不可自抑,他问:“谁说,我们截然相反了,你真的太小瞧你大伯了,在这件事情以前,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倔。只是后来……所以,小杉,守住牵着风筝的那根线,真的好难。真的太难了。”

荣智自知没脸见好友,主动去提交辞呈,但是祝杉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相信从头至尾毫无杂念的友谊,但我相信日久见人心。”

荣智失声痛哭:“就一次,就那一次,只泄露了那一次队里的行踪,其他时候我就是向他汇报你平时做了什么,但是我们出外做保密任务我都什么都没说的。”

祝杉浅笑,轻轻拥住了好友。

“我知道,每次的行动计划资料都是我们一起看一起做的,如果你早就出卖了我,之前几次任务我也不可能成功。”

后来,祝杉因为祝尹犯下重大过错的原因,错过了很多晋升的机会,但他默默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而他打击拐卖的成功经验被许多临近的村镇县市纷纷借鉴,失去了最大的保护伞,人贩子在Z省举步维艰,最后慢慢就消失了,Z省慢慢成为了全国绑架拐卖案件最少的省份。而那句曾经的,“只要外地还有女人,Z省男人就不缺媳妇”这句话也慢慢没人再提起。

祝杉也慢慢用成绩说话,一步步走上了更高的位置,在他的压力之下,许多沉疴宿疾都被一一攻破,Y市一派清明,百姓稳定安宁。

——————————

“喂,孟婆,你那边怎么样了?”

“嗯,严夏敏正常去读博士了,那个村子,嗯……男女比例正常,没有拐卖事件了。”

“那个男人呢?”

“你是说那个本来买走严夏敏的‘买家’?”

“那家伙啊,出外打工,和人发生口角,结果因为嘴太贱被人打死了。”

“原来还是一样啊。”

“怎么了?”

“哈,没事。不过,想到回去就不用加班了,还是挺好的。”
5#
drleo  1级新秀 | 2022-7-3 10:35:18 发帖IP地址来自 北京
「人脸解锁失败。」
凌晨三点,我听到我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发出了语音提示。
我浑身寒毛瞬间竖起。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习惯。
睡前手机充电,一定是放在客厅里。
「人脸解锁失败。」
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提示。
01
为了更好地照顾八十岁高龄并且患有轻微老年痴呆的外婆,我的门一直是虚掩着的。
一开始,我以为我的手机出现故障了。
但很快,我就发现不是。
因为我听到了人的喘息声。
很轻,就那么一下,但我的耳朵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
此刻,我心跳得很快。
冷汗从我后背缓缓渗出。
一个念头清晰地在我脑海里浮现。
有人进入了我的家中。
会是谁?
贼?
还是什么入室抢劫犯?
不管是哪个,我都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家里根本没多少现金,所有的钱都在我的支付宝里。
唯一的现金,只有我今天留给外婆的一百块钱。
但很显然,他还在试图解锁我的手机。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悄悄地扒在门边,探出头。
这一瞬间,我瞪大了双眼。
我看到一个很高的女人站在我放手机的桌子前。
她探着头,弯着腰,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弧度,伸长脖子。
而我的手机不断地发出「人脸解锁失败」的提示。
我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
我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女人。
她的头发很长,像杂草一样,胡乱地堆在肩膀上,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梳理过了。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这种绣花鞋非常老式,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了。
我家房子的门锁是防盗锁,走廊上没有监控,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这个女人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这时,我看到了厕所的门晃了一下,我感到了微弱的风。
很显然,厕所的窗户没关。
我们住的地方厕所的窗户对着外面的公用通道。
那女人是从厕所爬进来的!
外婆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心里拼命祈祷着外婆不要起夜上厕所。
但是我的祈祷并没有生效。
我听到了外婆下床的声音。
女人伸着的脖子一下子缩了回来,她猛地扭过了头。
我躲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女人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尖锐的刀。
我是个平凡的记者,外婆又已经八十岁了。
我们根本打不过那个身强力壮的女人。
而我的手机,偏偏还在那女人面前。
隔壁的门开了。
我听到了外婆蹒跚的脚步声。
漆黑中,她的视线不太好。
很显然,她看到了那个女人。
但她以为那是我。
「小柚,你怎么大晚上穿着外面的鞋子啊?你刚下班回来吗?」
我听到了外婆的声音。
我心里疯狂大喊着:「外婆,那不是我!」
「不要靠近她!」
「外婆,快点回去!」
那女人动了。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听到了脚步声。
外婆终于意识到了那人不是我。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房子里?」
外婆虽然有老年痴呆,但犯病的时间不固定。
她有时候是清醒的。
这一刻,她显然非常清醒。
我焦急地死死攥紧拳头。
外婆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那女人是拿着刀的。
我必须立刻出去救外婆。
但同时,我却发现,自己懦弱得竟然迈不动脚步。
强烈的恐惧,让我只能缩在门后面。
02
我外婆还在大声询问那女人是谁,但紧接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这么一下,外面就死一片的寂静。
我的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这时,我听到了外婆一声闷哼声。
下一秒,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我的眼泪从眼里喷涌而出。
我肩膀颤抖不已,紧紧地捂住嘴巴。
我知道,外婆被她杀害了。
我蹲在地上,屏住呼吸。
「不要发现我。」
「不要发现我。」
我不断地祈祷着。
但上帝没有听见。
我感觉到了上面传来了呼吸声。
我抬头,看见那女人的头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她咧嘴笑着看着我,眼睛瞪得极为夸张。
我能看见她眼里的红血丝,如同蛛网一般。
我惊恐地尖叫起来。
女人高高举起刀,朝我扑了过来。
我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但下一刻,我失去了意识。
03
我猛地惊醒过来。
墙上的时钟刚好走向了三点。
刚刚的一切,难道是梦境?
正当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的时候——
我听到了客厅传来了那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人脸解锁失败。」
我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来了。
回到了凌晨三点这一刻。
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
我攥紧拳头。
我必须要拯救外婆和自己。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再过一分钟,外婆就会起来上厕所。
我必须趁着这一分钟,进入外婆的房间,阻止她出来上厕所。
我悄悄探出了头。
女人还站在那儿,伸着脖子,尝试解锁我的手机。
我想要迈出脚步。
但恐惧让我犹豫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只剩下 30 秒钟了。
这一刻,我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我以最快的速度一侧身,闪进了外婆的房间,又反手锁了门。
外婆刚好准备下床。
她茫然地看着我。
她刚要开口,我冲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出声。」
我压低声音,喘着粗气说道。
外婆被我吓到了,不明所以地委屈地看着我。
我没有时间和她解释。
我拿起外婆放在床头的手机,准备报警。
但让我绝望的是,她的手机没电了。
「为什么不充电?!」我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问道。
外婆委屈地看着我,摆了摆手,「我忘记了,忘记了。」
她的表情无辜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她犯病了。
此刻我又绝望又无奈。
唯一可以联系外界的手机,也暂时没电了。
但好在我已经锁上了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充电,然后开机报警。
突然,我听到了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很奇怪。
就好像那人是踮着脚尖走路的。
那女人朝着这里过来了!
等等!
突然,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的房间的门锁上插着钥匙。
这个钥匙,也可以打开这扇门。
「躲起来!」
我焦急地想让外婆躲在床下。
「床下脏,我不去。」
外婆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急得快要哭了。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我听到了钥匙被拔出来的声音。
完了。
来不及了。
我发疯似的将外婆往床下推。
可是外婆就是固执地不进去。
这一刻,我彻底崩溃了。
我哭着爬进了床底。
巨大的愧疚彻底将我淹没。
我做了一个这么肮脏的事情。
我放弃了外婆,自己躲进去了。
04
很快,我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那女人进来了。
巨大的恐惧扼住我的心脏,我喘不过气来。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外婆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但很快,她的声音便在闷哼中戛然而止。
我的眼泪,早就糊满了整张脸。
外婆倒了下来。
似乎是巧合,她的身躯刚好堵住了床的缝隙。
女人一时并没有发现躲在床底下的我。
但是那女人杀死外婆后,没有离开。
她在寻找我。
她知道这里住了两个人。
我浑身颤抖不已。
那女人在房间里徘徊了很长时间,但似乎并没有发现我。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身后传来一道毛骨悚然的视线。
我颤抖着转过头。
一张诡异带笑的脸贴在地面,眼珠子凶狠地瞪着我。
她的一只手伸进床底,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拼命地用力踹着女人的手。
可她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硬生生地将我从床底拖了出来。
下一秒,我又看到了那高高举起的刀。
疼痛感再度袭来——
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我粗喘着惊醒。
又是凌晨三点。
我再一次回到了这一时刻。
而此时客厅再次传来那个让我恐惧的声音:
「人脸解锁失败。」
经过前两次的尝试,我变得冷静了很多。
我意识到,我似乎在经历一次次循环。
就像我最近看过的电视剧《开端》一样。
每一次复活,我都会苏醒在凌晨三点这个时刻。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出门,拔出了钥匙。
但不可避免地,我发出了响声。
我看到了那女人缓缓地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十分夸张,似乎用尽全力在瞪眼。
冷汗从我额头冒了出来。
她突然快速朝我冲了过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房间,正当我想要关门的时候——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猛地伸了进来。
她的指甲留得很长,指甲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我用力地将关上了门。
她的手在被夹到的那一刻,缩了回去。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迅速反锁好门。
外婆呆呆地看着外面,「那是谁呀?」
「是坏人,一个很可怕的坏人,我们现在要玩捉迷藏,坏人是鬼。」
外婆听到捉迷藏,非常高兴地点头。
她最喜欢和我玩的游戏便是捉迷藏。
只不过因为我工作繁忙,所以很少陪她玩这个游戏。
「你躲到床底下好不好?」我耐心地哄着外婆。
外婆像个孩子一般乖乖点头,她爬到了床底下。
爬进去之前,她还对我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很明显,外婆以为这是一场游戏。
可她不知道,外面那个人,随时随地都能要了我们的性命。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你乖乖躲好我明天带你去吃冰淇淋。」
我立刻将外婆的手机充上电。
此刻我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给外婆买的是这种老式手机。
这种老式手机有一个很明显的弊端,电量耗光以后要重新开机会变得非常慢。
突然,我听到了门被人疯狂地砸动。
「开门。」
「开门。」
女人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就像是在砂纸上摩过一样。
她机械地重复这样一句话。
「小柚,那是谁在说话啊?」
床底下的外婆好奇地问道。
「是坏人,你要躲好不能被她找到。」我语气急促地说道。
咣咣咣。
门激烈地摇晃着。
突然,尖锐的刀刺破木板。
05
我被吓了一跳,可手机屏幕还是显示黑屏。
「开门。」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尖,几乎是在尖叫。
原本就已经老化的木门很快就破了一个洞。
一只死死瞪大的眼睛出现在了洞口。
她的眼白处因为过度用力瞪大,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
「我已经报警了!」
我恐惧地大喊道,试图吓退女人。
「你是谁,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要钱的话,我可以马上转给你!」
女人咧开嘴唇,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笑容,「钱?钱有什么用?」
「我的甜甜已经回不来了。」
「而你们每一个人,都有错。」
「你们该死,我要杀掉你们每一个人。」
我浑身僵硬在了那里。
甜甜这个名字,我非常熟悉。
我也在此刻,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她叫做王翠兰。
是我们小区里一个专门做皮肉生意的女人。
而甜甜,是她的妹妹,是个二十岁的弱智。
上次见到王翠兰,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短短半个月,她苍老得太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再加上这种诡异的打扮,所以我并没有认出她来。
王翠兰古怪地笑了起来,「你没有报警,你在骗我,因为你的手机屏幕是黑的。」
我没想到王翠兰的视力竟然这么好。
眼看门上的洞越来越大,情急之下,我吃力地推着衣柜,堵住了门。
「小柚,我趴在地上好冷啊,游戏可不可以结束了,我不想玩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外婆想要从床底下爬出来。
我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再躲一下,求求你了,就一会儿。」我哭着说道。
外婆似乎被我的眼泪吓住了。
她颤巍巍地抬起头,擦了擦的我的眼泪,然后乖乖地又钻回到了床底下。
很快,衣柜也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但幸运的是,手机终于开机了。
我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警察说明了情况。
警察让我一定要找地方躲好,他们二十分钟就到。
挂断电话之后,我又联系了楼下的保安。
保安表示自己立刻会上来。
衣柜的晃动突然停止了。
我紧张地看着门外。
突然,床底下的外婆说道:「阳台上站着的那个,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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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r0  1级新秀 | 2022-7-3 10:35:44 发帖IP地址来自 中国
妹妹病重,要 50 万救命,可我根本筹不到这些钱。
而一个陌生来电,却给了我希望。
100万,只要我参加了一场游戏。
我被他们带离了市区,而诡异的事情,也一件一件发生…

(已完结,1月23日已更新,可点击目录直接跳)

「进入游戏前,我再重复一遍,最重要的事。」
「各位现在身处公海内一处无人岛上,不在任何国家的管辖之内,所做的事,也没人知道。」
「所以在这里,你们可以做任何事。」
「毕竟,这场游戏,只有一个人能赢。」
「而赢的方式,也只有一种。」
「杀掉其他所有人。」
那声音散去,我醒了过来。
坐起身子的时候,惊动了一只蝴蝶,迅速飞出去。
顺着它的轨迹,我看清四周。
这是一片热带雨林,树木密而高,叶子宽阔,缝隙里洒下的阳光炙热。
气温在30度左右,潮闷。
我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个背包。
翻开,里面是三块压缩饼干,一块手表,一瓶600毫升的空水瓶。
还有,一个很精致的手提箱。
那手提箱里面,是一把手枪,和7只很小的带针管的子弹。
麻醉枪。
所以,这是补给,和武器。
这是……
一场大逃杀。
我继续翻那书包,在一个小夹层里,发现了一本小册子。
封面写着四个字:游戏法则
可我刚要翻开,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响声,紧接着,我的右臂剧烈地刺痛。
一支箭,划过我的身子,重重钉在了我身前的树枝上。
尾羽抖动,震出了一股鲜血。
我的血。
「不用看说明书了,」尖利的喊声在我身后响起,「你就快死了!」

0
我愣了一瞬间,意识到,那箭矢的力道足以贯穿我的身体。
来不及回身,我立刻抄起背包向密林处跑去。
漫无目的,只是跑。
连书包里的东西散落,都无暇顾及。
我还完全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一句警告:
下一秒,就会死!
那是一种,无比寒冷的感受。
密林里,我狂奔着,被草木绊倒,翻滚,爬行……像一只老鼠。
忽然我看见前方一股亮光,我立刻全速冲过去,跃起,融入进那光里。
树叶散去。
我跌落在地上,发觉,那竟是密林之外,一片海滩。
前方,是无尽的海。
我的手、脚陷入在沙子里。
脑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有逻辑的念头——
我中计了!
在密林里,他其实很难射中我。
于是他故意大声威胁我,逼我直线狂奔,跑到沙滩。
这里视野开阔,没有遮挡,不便奔跑。
所以我落在沙地的那一刻,就输了。
忽然,又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自我身后响起。
我来不及判断,迅速横向翻滚。
嗡。
那箭矢刺入了我刚刚所处的地面,整个箭镞都淹没进了沙中。
没等我开始后怕,又是一箭射过来。
我来不及躲,本能地一扬手。
那箭矢射进了我手中的背包,直接将其贯穿,刺入我的腹部,力道很大,直接将我掀翻在地。
伏在地面上,我看见血液从我的腹部缓缓涌出来,染红了一小片沙子。
很痛。
可是,这痛感,却让我冷静了下来。
让我意识到,想活下去,确实只有一个办法。
动手,杀人。

01
我是主动加入这场游戏的。
我叫陈晓宇,23岁。一星期之前,我的妹妹陈小夕的人工心脏开始排异,只剩下一个月的命。
我早知道是这个结局。
但我们相依为命了快十年,没法看着她死。
我问医生,这次救活她,多少钱?
医生说,「50万,可是,钱不是最大的问题。」
「那是什么?」
「这次你妹妹,没法再用人工心脏。」
「嗨,」我舒了一口气,「活体心脏嘛,我有。」
医生愣了一下,「小宇,你知道,同辈的捐赠,我们在伦理上是不允许的。」
我没再说话。
这种事我早想过,早就在心里挣扎过无数次。
想要换妹妹的命,唯一的方式,是我死去。
我没法做好准备,只能,先去凑那五十万。
可是,先前的人工心脏,已经让我欠了无数债……
那天,我打了六个小时的电话,又一次,向通讯录上、微信里的的每一个人借钱。
我借到了,不足三万块。
深夜,我回到病房陪妹妹,给手机充电,看着熟睡的她流眼泪。
而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陌生号码。
我走到走廊,接起来,那边说,「我这有个局,能帮你赚一百万。」
我有些愤怒,「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种时候,别耍我。」
说着,我挂断了电话。
可下一秒,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银行卡里,被人转了10万块人民币。
转账附了一条留言,还是那句话:
「我有个局,能帮你赚一百万。」

02
沙滩里,我不再动弹,开始全神聆听。
脚步声,正逐步接近我,从湿润的草叶间,走到干燥的沙地。
血液在流淌,我的力量正在逐步消散。
可我还在等。
不是等他足够近。
而是……
等那个微小却危险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他的弓弦,绷紧的声音。
他不会笨到直接走近我,抢夺我的物资。
他要在安全距离,补一箭,来确认我的死亡。
可是,弓箭的安全距离,怎么能远过手枪呢?
我是个没能力照顾妹妹的Loser,可是16岁之前,我是个运动员。
25米手枪速射,我拿过两个全国锦标赛的冠军。
刚才的我,抱头鼠窜,把包里的所有东西,都弄丢了。
可是,我有个本能——
枪,握在手里之后,无论还余下多少理智,手都不会再松开。
翻身。
举枪。
砰。
他的箭同时射出,可尽管离我只有三米,那箭还是偏了。
因为我先射中了他的左手(前手)。
箭头失了准星,在我的脸上划了一道轻微的伤。
砰。
同时,我的第二枪,也命中了他的脖子。

03
那人倒下后,我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这才发现,全身已被冷汗和血湿透了。
大概两分钟后,我极艰难地爬起来。
亦步亦趋,走到他的身旁,这才看清,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戴眼镜,有胡须,脸很消瘦。
麻醉枪已经让他完全晕厥。
「对不住了。」
我嘟囔着,检查了他的背包,里面物资是全的。
我背了他的背包,戴了他的手表。
然后,我拿着他的箭,将箭头对准了他的脖子。

04——医院
「你到底是谁?」
医院的走廊里,我回拨了那通奇怪的电话。
「我是这个游戏的代理人,现在邀请你,进入这场游戏。赢了,你有一百万。」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有你的所有资料,你是被选中的人。」
「为什么选中我?」
「你有射击技能,国家运动员级别的心理素质,同时,你有足够的动机。」
「足够的动机?」
「为了让你妹妹活着,你什么都肯做,不是么?」

05——荒岛
箭头还停留在弓手的脖子上,我的手表发忽然出现滴滴的响声。
我低头看去,发现那手表屏幕亮起,满屏显示了一个数字。
「12」
那数字忽然变动。
「11」
这是大逃杀游戏的「玩家」人数。
可是,我还没杀这弓手呢。
死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所以,这岛上,已经有一个人死了。
一桩命案,已经发生。并且,将会持续不断地发生。
那……我真的,也能杀人么?
想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动手的勇气。
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安慰自己说,这弓手很强,如果不死,或许,还会帮我解决掉其他敌人。
那手表很快恢复如常,显示了时间。
14:07.
我猛然想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4点。
看似时间尚早,但太阳落山之前,我必须找个地方躲避,同时处理伤口,耽搁不得。
可躲在哪呢?
半个小时后,我在密林里,找到了一片湖泊。
有淡水,有树荫。
还有,一个女孩。
法则第一条:这是一片黑暗森林,确保自身安全的唯一方法,是杀掉你见到的,每一个人。

06——医院
「这游戏会持续24小时。24小时后,如果你赢了,我们会给你一百万奖金。」
「那如果,输了呢?」
「你会死。」
我沉默了半晌。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游戏,是需要用生命做赌注的。
还有……
他到底是谁?
「怕了?」电话那头追问。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忽然笑起来,「你整晚打了6个小时的电话,只借到了3万块。不是么?」
「你一直在盯着我?」
「是啊,所以我很清楚,陈晓宇,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07——荒岛
我是顺着流水声找到湖泊的,当时,我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
伤口虽然被我用一片布捆紧(弓手的衬衫),但仍在流血。
我将细长的箭身扭断。箭镞仍然有一大半在身体里,我却不敢去碰。
到湖泊边缘时,我大口喝水,灌满了水瓶。
忽然瞥见身旁不远处,有一只箱子。
形状和我得到的箱子一样,只不过,那箱子是白色的,上面有一个红十字的符号。
医药箱……
我踉跄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果然密密麻麻排布着绷带、碘伏、青霉素安培瓶、针管、冰袋……
这是极重要的物资。我现在腹部的伤还在流血,这些东西能救我的命。
可是,这些东西,是谁的呢?
想到此处,我忽然听见背后怯生生的一句:
「你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我停下了所有动作。

08
背后的声音青涩,我第一时间认定,那是个年轻少女。但在这个场子里,年轻少女,一样可以杀人。
我赶忙举起双手,示意手上没有武器。
「别杀我,我有用,对你有用。」我颤抖着声音说。
她不吭声。
「你……你想合作么?」我问。
「什么?」
「我知道这岛上的一切!我们可以合作的!」
我在骗她。我对这岛屿一无所知,也并不想和其他人合作。
可是,和弓手的对决,一路的失血、疼痛、和濒死,早已逼着我暂时忘记畏惧,并开始思考最本质的问题。
如何活下去?
我很快发觉,我最好的武器,并不是手里的麻醉枪。
而是「欺骗」。
少女不答话,我心里窃喜。
能被我的这句话唬住,说明她至少和我一样,是第一次参与游戏。
我指了下左侧的裤管,那里,放着我的麻醉枪。
「这样,为了让你相信,你可以把我的武器拿走。」
她仍然沉默,许久,终于轻声说,「好。」
紧接着,脚步声,从我身后,缓缓靠近我。
我没法确定她有没有武器,所以,只能继续「套话」。
「我的武器是把手枪,你的……也是吧?」我用故作轻松的口吻絮叨着,试图进一步放松她的警惕。
「是啊。」
回答得很利落。可是,越利落,越可疑。
「那你小心点,千万千万别走火。」
「那你别动弹!」
色厉内荏的语气。
即便我已经表现得如此慌乱,她仍然在畏惧。
这种架势,就算有枪,也不见得敢开。
这时,她的脚步足够近了。
我感觉到一只手,探进了我左边的裤兜里,握住了枪柄。
就是这里!
我猛握住她的手,不等她做出反应,立刻向后倚住她,一同倒进了身旁的湖水里。
虽然我伤后的行动会变得迟缓,但在水里,她也没法更快。
我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身下。
她挣扎着,可因为身形纤细,力量很弱,以至于我只凭一只手,就将她的脑袋完全按在水里。
这是我的幸运,伤成这样,比她再高壮一些的对手,我没法对付不了。
但她太娇小,即使她左手此时握着我的麻醉枪,胡乱砸向我,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等等,她为什么不开枪?
我已经关了保险,赌她不了解枪支,没法枪击我。
可是……她不仅没碰保险,连扳机都没扣过一下。
还有,她的另一只手里……
竟然没有武器。
那只手只是徒劳地拽我的衣服。
她的挣扎渐弱,我终于不忍心,将她的上身从浅水里拽了出来,但仍然扯紧了她的衣领。
她剧烈地咳嗦,大口地呼吸。
半晌,缓过气来后,开始痛哭。
我这才看清,她和自己的声音相符,不过是个20岁上下的少女。
「为什么不扣扳机!?」我厉声质问着,「为什么!?」
她仍然哭着。
我没了耐心,夺过麻醉枪,用枪托用力砸向她耳边的地面。
「说啊!」
「……」
「说!」
「我们合作……好不好……」她啜泣着,「我帮你治伤……你让我活……」
她艰难地央求,「我求求你,求求你……」

09
「你是个医学生,所以箱子里是急救品。而我曾有过射击训练,所以箱子里是麻醉手枪……」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抵御缝针带来的疼痛,「所以工具箱,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配发的……嘶……」
她帮我处理了伤口,期间,我的麻醉枪一直指着她的眼睛。
但好在,她确实没有伤我的念头。
终于一阵剧痛之后,那箭头被她拔了出来,递给我。
那弓箭先前被我扭断,此时只剩了箭头和手掌长的一截箭身,像一把匕首。
「你拿着吧。」我没接那箭头,「不能没有防身的东西。」
她摇头,「医学生都宣过誓的,我只会救人。」 
我愣了一下,心里告诉自己,别放下戒心。
可是眼前的姑娘,温柔,孱弱,似乎真的,没法伤人。
于是,我决定和她一起走。
毕竟腹部的伤口,没有她的消毒包扎,很快会致命。
她算是救过我。
伤口处理好之后,我们远离了水源,天黑前,在一处临海峭壁上,找到了一处山洞。
法则里说,山洞,是最重要的资源。
因为只有在洞穴里点火,才能积蓄足够的热量,并降低暴露行踪的概率。
火焰燃起。
我们坐在篝火旁,享受着难得的温度。
直到此时,我这才终于放下对着她的枪口,才敢仔细看她,俏丽的眉眼,柔和的侧脸,和潮湿衣裙包裹下的身形。
火光依稀,在她身上勾勒出纯美却诱人的轮廓。
「如果你想碰我,」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要先确保安全。」
我赶忙扭开头,「对不起。」
「没关系的,」她叹气,「这种地方,没关系的。」
她语气里透着绝望。
「但如果你碰了我……请你一定要保护我。」
说着,她将衬衫缓缓解开,脱下,露出了纯白色的内衣,接着站起身,将短裙侧边的拉链也轻轻滑下。
皮肤莹白,腰身不足一握,双腿挂着水滴,纤细娇嫩。
我看尽了她的每一个轻柔的动作,半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我憋住笑,「只是觉得你的提议不错。」
我也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看着我,眼里有畏惧,却没后退。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玩了你之后,就不会再保护你了。」我舒展了下臂膀,「杀了,最省心。」
说完我窜上去,一把逮住她的脖颈,按在墙上。
她吃疼,轻哼了一声,但没抵抗,眉头,都没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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