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基金报记者 秦薇 叶诗婕
在纽交所或纳斯达克挥锤首次公开募股（IPO）的场景是全世界创业者的梦想，然而今年，这个梦想似乎有点褪色。
对美联储激进加息而导致的利率预期走高、地缘政治的突发变局，和令投资者失望的回报，让美股IPO市场在经历2021年的“狂欢”后，于2022年初温度骤降——从数量和融资规模上都逊于去年同期，且差距巨大。
市场人士分析认为，如今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下，股市需要持续平静一段时间才能重铸信心，缺乏历史回报数据、风险相对更高、需要更长营销期的IPO尤为如此。
金融危机后的最差开局
2022年，美股IPO市场可谓开局惨淡，平淡的1月过后，2月中开始，新股上市已陷至停滞状态。
根据复兴资本（Renaissance Capital）的数据，迄今为止美股市场仅有17个市值超过5000万美元的IPO（不计SPAC），合计融资规模只有20亿美元，而从2月20日至3月12日，美股IPO市场更是罕见地连续三周“交白卷”，一个传统IPO都没有，成为2009年一季度以来除节假日外持续最久的“空窗期”。
事实上，去年12月，美股IPO市场就已“降温”，上市数量从11月的95个降低到12月66个，但圣诞假期是当时最大的影响因素。迈入2022年，1月中登陆纳斯达克的私募巨头TPG，成为美股开年第一个10亿美元级别的超级IPO，也成为IPO市场降温的开始。
复兴资本的数据显示，1月和2月分别都只有8个市值超过5000万美元的IPO。根据路透社数据，今年1月美国IPO市场总募资仅69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83%。2月，随着美联储加息预期增强，IPO窗口开始关闭，下旬俄乌冲突爆发，二级市场大幅动荡，更是让美股IPO市场降至冰点。
截至3月12日，美国市场仅有21只传统IPO上市，远低于去年同期的68只，也逊于2020年同期的23只。
（美国IPO募资规模与上市数量 2012-2022 图片来源：Renaissance Capital）
另一项来自Refinitiv的数据也反映出相同趋势，通过出售股票筹集的现金较去年同期下降88%，至238亿美元，这是自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以来开局最慢的一年。
对比鲜明的是，去年的美国IPO市场近乎疯狂—— 无论是数量还是融资规模。根据Dealogic数据，2021年全年共有951个IPO，比2020年的431个增长了220%，且合计融资2820亿美元，这使得去年成为美股IPO在过去21年里最活跃的一年。
尽管火爆异常的SPAC上市在很大程度上助推了2021年的“火热”，但去年传统IPO的数量也创下近5年新高。去年共有26个融资规模超过10亿美元的超级IPO，是近十年之最。
（来源：普华永道）
事实上，2022年至今，SPAC上市公司数量下降更为明显。Dealogic数据显示，今年迄今，SPAC的收购规模仅为51家，交易价值为95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的250多家，交易总价值817亿美元相去甚远。
此外，今年以来，取消、暂缓或削减募资规模的现象格外频繁。例如，美国今年首个科技股大型IPO数据基础设施市场连接解决方案提供商Credo Technology于上市前宣布，将其IPO发行规模从原计划的2500万股缩减至2000万股。而去年年初，有17家公司扎堆上市，总计募资35亿美元，其中包括Playtika规模达22亿美元的IPO。
市场分析称，金融市场波动增加和抛售导致罗素3000指数(Russell 3000 index)成分股平均股价下跌逾31%，也是2022年迄今IPO数量下降的重要因素。罗素3000指数是美国最广泛的股市指标之一。
投行佣金收入大幅缩水
IPO上市数量的下降也直接导致投行和相关金融机构的佣金收入跳水。
根据Dealogic的数据，今年迄今，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美银、高盛和花旗集团从股权资本市场（ECM）获得的佣金累计为6.45亿美元，比2021年同期为53亿美元骤降了近46亿美元。全行业ECM佣金同比下降逾75%，至27亿美元。
而在2021年，得益于异常火热的美股IPO市场，尤其是SPAC上市热带来的巨额佣金回报，让华尔街的投行和银行家们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富得流油”。
IPO火爆直接带动股权资本业务收入和整体盈利飙升。去年高盛净利润达216.4亿美元，同比增幅高达129%；摩根大通净利润为483亿美元，同比增长66%；摩根士丹利和花旗去年净利润分别为151.2亿美元、219.52亿美元，同比增长35%、99%。
银行家们在忙碌的IPO大年之后，也收到了数钱数到手软的巨额奖金。美国纽约州审计署3月23日公布的数据显示，由于2021年华尔街投行利润飙升，纽约市证券业员工去年的平均奖金达到创纪录的25.75万美元，比2020年高出20%，奖金总额增至450亿美元。
2021年的高基数，让2022年的开局显得更加惨淡，华尔街投行的收入大幅缩水。以高盛为例，尽管该行今年以来参与保荐承销了融资规模过10亿美元的TPG IPO项目，并承销了今年迄今为止两单募资规模最大的SPAC IPO项目Screaming Eagle Acquisition和Gores Ix，但截至3月22日，高盛ECM收入仅有4818万美元，相比去年同期降幅高达约93%。去年这个时候，高盛已经将6.59亿美元的IPO收入装入口袋，位居全球投行首位。
（国际投行IPO佣金净收入情况 制表：基金报记者整理自Dealogic数据）
纽约州审计长托马斯·迪纳波利表示，低利率、创纪录的IPO市场以及不断飙升的费用，推动了华尔街公司收益的大幅增长，去年前三个季度，纽约证券交易所经纪/交易商业务的税前利润增长了19.6%，达到449亿美元。
纽约证券业协会预计，最近的市况应该会对证券行业的盈利能力和奖金支付带来负面影响。
破发潮后，黑天鹅与美联储共舞
美国IPO市场的这场寒冬，与美联储的“收水”密不可分。货币政策转向收紧，同时伴随着股票、债券和美国国债市场的剧烈波动，令基金经理面对损失，也减少了能够参与IPO市场的“投机”弹药。
资产管理公司Pine Bridge信贷和固定收益部门主管Steven Oh表示，与一个月前相比，风险较高的小公司现在更难获得资金。美联储希望抑制过度需求，而方式就是收紧消费者、企业及其他领域的金融环境。
摩根士丹利美国股权资本市场联席主管Andrew Wetenhall认为，近期息率的变化和预期会发生的变化正迫使投资者重估现金流、增长以及风险，结果是选择远离增长最高、风险也最高的资产。
普华永道认为，地缘政治局势或者疫情等会对经济造成冲击的外部因素，也会对投资者参与IPO的兴趣带来挑战。另一方面，去年的SPAC淘金热之后，接近570个SPAC仍在寻找合适的并购目标，也可能导致占据美股IPO上市“半壁江山”的SPAC热度降低。
对于不少投资者而言，尤其是去年参与IPO热情大涨的散户，在经历破发潮后，也对是否继续参与IPO心生疑虑。
普华永道的数据显示，去年IPO的投资回报跌至-9%，终结了连续五年的正回报记纪录，对于IPO估值偏高的担忧、持续大量的IPO进入市场，以及更多散户以相对短线的方式投资，都是IPO回报降低背后的原因。
复兴资本的报告显示，2021年美股新股发行后平均回报率为-10%，为近10年最差表现，远低于2020年的76%平均回报率。一个更直观的数字来自Dealogic——经历去年底的科技股抛售潮后，2021年在美股上市的公司中破发的比例高达2/3。如果把时间线拉长，结果更令人失望——复兴资本的数据显示，自2019年在美股上市的公司中，超过2/3的公司股价较其52周高位已经腰斩，或者跌幅更高。
IPO数量过多透支了投资者期待，Ally Invest首席市场策略师Lindsey Bell坦言，IPO可以像彩票一样诱人，但新股票往往比那些上市时间较长的股票风险更高。
要看到投资者重新燃起对IPO的热情，市场还需要经历一段稳定期来重建信心。复兴资本数据专家Avery Spear表示，目前还有数百家公司正在等待上市，IPO的供应有余，但需求却并不确定。3月，在Akanda打破僵局后，目前还有2个传统IPO和4个SPAC计划挂牌，但判断市场情绪是否能就此逆转可能还为时尚早。
编辑：小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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