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被双开，金融三高管敛财各有招

原创出品 |喻观财经

又到了周五的“重磅日”。
1月6日，2023年的第一个周末，CCDI官网一口气发布了多达13条反腐公告，条数之多、涵盖面之广，力度之大，颇为少见。
在公告涉及的当事人中，既有政府官员，亦有国企干部，还有金融高管。既有新鲜落马者，亦有已落马者被“双开”。
在这13个“上榜”当事人中，有三个是金融高管，分别来自银、证、保。
一个是中国人民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人保财险”，http://2328.HK）原党委书记、总裁林智勇，一个是CSRC出身的民生证券原董事长冯鹤年，还有一个是曾任国有大行地方大员的中国银行（601988.SH，http://3988.HK）河南分行原行长何方恩。
纵观近十年来上榜CCDI的金融业落马者，总结下来，敛财方式无非三大类型：靠监管吃监管，靠金融吃金融，还有一类则是游走于监管与金融之间的政商“旋转门”。
而这三位金融贪腐界的“代表”，正是靠金融吃金融和政商“旋转门”的典型。嗜欲成祸，终陷囹圄。
反腐败是最彻底的自我革命。以案为鉴，能否惊醒名利客？
林智勇：“靠险吃险”第一人

去年，中国人保中国人民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人保”，601319.SH，http://1339.HK）掀起了一波反腐风暴。
仅在2022年5月的两周内，中国人保系统便有两名高管落马一名高管被“双开”。林智勇便在其中一名落马者。
在“靴子”落地之前，坊间已在流传林智勇正在被调查的消息。在他落马的两个月前（2022年3月），林智勇被免中国人保业务总监一职，随后转任中国人保特聘专家。
要知道，在2019年3月调任中国人保业务总监之前，林智勇的职务是人保财险总裁。从堂堂财险业老大总裁调为集团业务总监，已属于实质上的降职。职场中人都会懂得，这种突然的职务调整背后意味着什么。
巧合的是，在林智勇转任中国人保集团业务总监的当日，大地保险副董事长、总裁陈勇也突然去职，调任中国再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再集团”，http://1508.HK）业务总监。更为巧合的是，两人后来又在同一时间段（2022年5月）双双落马，堪称险企落马“双勇”。
到了后面的流程上，陈勇则要稍快于林智勇。2022年12月27日，陈勇已被提起公诉，涉嫌非法占有公共财物，以及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涉贪污、受贿两罪。
十天之后，林智勇则迎来被“双开”的命运。而他的问题，也在CCDI的公告中予以首次披露。
CCDI公告显示，林智勇的问题主要包括七大项：

1、身为国有金融企业干部，丧失理想信念、毫无政治意识，落实防范化解金融风险重大决策部署不坚决、打折扣，搞政治攀附，对抗组织审查，参加迷信活动；
2、无视八项规定精神，违规出入私人会所，收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财物；
3、违反干部选拔任用规定，任人唯亲，瞒报个人大项投资；
4、靠险吃险，干预大宗保险理赔事项，违规收受大额中介费用；
5、生活奢靡、贪图享乐，对子女失管失教；
6、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好大喜功、盲目决策，在重大经营决策方面独断专行，造成国有资产特别重大损失；
7、利用职务便利和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巨额财物。

从公告来看，林智勇涉及的问题很“全面”，既涉违纪又有违法，既以权谋私，又专权擅势。对内家门不正，对外任人唯亲。
而且，林智勇还成了CCDI公告中的“靠保险吃保险”第一人，通过干预大宗保险理赔事项，违规收受大额中介费用。
作为财险业老大，颇多中介机构需要仰仗与人保财险的业务合作来发展。熟悉业内的人士都知道，保险理赔向来有一定的宽松度和操作空间，可以人为地达到惜赔、少赔甚至不赔。但凡有操作空间的灰色地带，便容易滋生腐败。
2022年3月被双开的CBIRC深圳局原二级巡视员江裕棠的贪腐问题，其中就包括违规干预插手保险公司理赔案件，以及违规低价购买保险公司理赔处理车辆。
至于林智勇盲目决策，在重大经营决策方面独断专行，造成国有资产特别重大损失，有业内人士认为，可能是指林智勇任人保财险总裁期间踩坑金凰假黄金案和玖富案。
林智勇去年落马当日，中国人保发布了一份公告，以“严惩金融风险事件背后腐败问题”为标题，措辞颇为严厉地表示将拔“烂树”、治“病树”、正“歪树”，确保惩治金融领域腐败和处置金融风险同步推进、严肃追责和追赃挽损同步推进、建立制度和强化制度执行同步推进。
至于林智勇案涉多大金额，涉何罪名、如何量刑，可能就要等一审时的官方披露了。
冯鹤年：政商“旋转门”典型

林智勇落马的次月（2022年6月），民生证券董事长、总裁冯鹤年失联了。
彼时据财新报道称，冯鹤年的失联，与当月五天前落马的CSRC原会计部主任王宗成案有关。
冯鹤年在2015年加盟泛海系的民生证券之前，与王宗成同为CSRC的同僚。
中国政法大学法学硕士出身的冯鹤年，1997年调入CSRC后，便在法律部工作，从副处长一步步升至副主任。
2006年8月，冯鹤年从法律部调任非上市公众公司监管部副主任，两年后升为主任。当月，后来也沦为落马命运的时任上市公司监管部副主任童道驰，则调任发行监管部副主任。
2012年7月，冯鹤年接替张思宁出任证监会创业板发行监管部主任。彼时他的一名副手是曾长虹，另一位副手便是王宗成，而办公室副主任则是李量。这三位后来同为天涯落马人。
2013年，CSRC机构改革，其中，发行部和创业板部合而为一。在这次改革之后，冯鹤年的职务也有了相应的调整，在这一年冬天走出富凯大厦，来到齐鲁大地，接替退休的徐铁任山东局党委书记兼济南稽查局局长。
而这位曾任发行监管部副主任的徐铁，在退休六年后（2019年6月）也落马了，使得山东局出现了“前腐后继”。
与徐铁相比，冯鹤年在山东局的时间并不长。2015年，他彻底告别CSRC，从金融监管者变为金融业者。
这一年，CSRC发生重大震荡，“发审帝”姚刚落马。
冯鹤年则在这一年9月转身加盟泛海集团卢老板旗下的民生证券，出任党委书记，一年多之后（2016年12月）任民生证券董事长。2017年，兼任泛海控股董事（2021年1 月6日辞去该职）。
冯鹤年辞别山东局的当月，CSRC稽查总队党委副书记、总队长毛毕华则南下出任重庆局党委书记、局长。而这位，在冯鹤年落马的前一年（2021年5月）也落马了。
随着冯鹤年落马，发审腐败局已凑齐了八人。
在这八人之中，冯鹤年成了政商“旋转门”腐败的典型，和“逃逸式辞职”的代表。
1月6日的CCDI公告显示，冯鹤年完全丧失理想信念，在职时积极谋划“出路”，离职后持续利用原职务身份价值大肆敛财，是政商“旋转门”腐败的典型。
具体而言，冯鹤年的问题包括：

1、毫无政治意识，私自携带有严重政治问题的书刊入境，对党不忠诚不老实，隐匿赃款，对抗组织审查；
2、长期违反八项规定精神，多次接受管理服务对象宴请，违规收受礼金、高档礼品和大量茅台酒；
3、违反廉洁纪律，违规买卖股票、投资股权获取巨额收益，违反离职回避规定从事证券业务，违规收受他人赠送的财物；
4、违反工作纪律，私自留存涉密资料；
5、毫无纪法底线，利用原职务身份影响干扰发行审核工作，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巨额财物，以借为名收受管理服务对象贿赂，数额特别巨大。

“大小通吃、来者不拒、贪婪无度“，勾勒出这位法律专业出身的金融精英的另一副面孔。
近年来，“逃逸式辞职”成为一种新型腐败，其中一种表现便是在离职或退（离）休后，到原业务管辖范围内企业任职、兼职，利用政商“旋转门”捞好处。根据公告显示的信息，当年仙鹤年加盟民生证券的动机，当属此类。
旋转门内，冯鹤年的旧同事们，则被“监管捕获”，靠监管吃监管。比如，毛毕华被指在与监管对象交往中贪大钱占小利，曾长虹则“靠发审、吃发审”，多次接受管理服务对象宴请、旅游安排，并且也想着“逃逸式”离职。
“有油水的地方最容易滑倒“，唯有严以修身、严以用权、严以律己，方能抵制诱惑。
对于政商“旋转门”等现象，驻CSRC纪检组负责人曾对外表示，将完善离职干部相关监督管理制度，严格规范监管干部与监管对象特别是系统离职人员的交往行为，进一步规范CSRC系统工作人员离职后有关行为，切实强化对其的监督。
何方恩：靠金融吃金融的两面人

1月6日上榜的还有中国银行河北分行原首席业务经理何方恩。
首席业务经理的职务看着不高，似乎与林、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何方恩在两年前，也曾是国有大行的地方大员。
网络上关于何方恩的公开信息并不多，仅提及其长期在中国银行河北分行任职，历任行长助理、副行长等职。
后来，何方恩调任中国银行河南分行副行长，后来又升任行长。2020年 5月，何方恩突遭免职，不久回到老东家河北分行，改任首席业务经理。与林智勇的调职一样，都属于降职。
何方恩被免职离开河南的这一年，河南金融业亦有落马者。比如，曾任原CBRC河南局副局长的张安顺在2020年7月落马，中原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党委委员、总裁岳胜利亦在同月落马。
2021年4月，何方恩的旧同事、搭档多年的中国银行河南分行副行长周路落马。
这一年，除了周路，河南当地有数个银行高管落马，比如，宇宙行河南分行副行长张有赋、农发行河南分行原党委副书记、副行长杨百路。此外，中原银行原党委书记、董事长窦荣兴则被留置，许昌农商副行长孙振甫被采取强制措施。
又过了一年，何方恩终于也步入这些前同事和同行的后尘，在2022年7月3日落马了。
CCDI公告显示，何方恩的问题如下：

1、表里不一，搞两面派，做两面人，拒不落实巡视整改要求，与他人深度串供、转移赃款赃物；
2、大肆收受管理服务对象礼品礼金，长期公车私用，多次公款旅游；
3、违规提拔干部，编织“关系网”进行利益输送和利益交换，违规为他人在录用、晋升等事项上提供帮助，退休后违规到企业兼职取酬；
4、道德品行败坏，大搞权钱、权色交易，违规报销个人费用，违规自定薪酬、滥发津贴，长期无偿使用管理服务对象住房及车辆；
5、特权思想严重，侵害群众利益；
6、造成国有资产闲置浪费，违规干预插手授信审批事项；
7、靠金融吃金融，甘于被“围猎”甚至主动寻租，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在获取贷款、网点采购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正如林智勇“靠险吃险”，身为国有大行地方大员的何方恩亦“靠金融吃金融”，编织“关系网”进行利益输送和利益交换，大搞权钱交易、权色交易，为他人在获取贷款、网点采购等方面谋利，将手里的金融权用到极致。
信贷审批权是银行的最核心权力，也是银行高管们用于进行权钱交易的“筹码”。近年来，信贷资金安排、投融资审批、承保理赔、大额采购等领域，已成为腐败高发领域。
此前CCDI官网的文章指出，靠行吃行、亦官亦商，是一些金融干部的突出问题。
这一点在何方恩的前搭档周路身上，亦有淋漓尽致的体现。此前关于周路的CCDI公告显示，她亲清不分、靠行吃行，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大肆收受他人财物。违规发放贷款，造成国有资产重大损失。
与何方恩前后脚落马的国开行河南分行原行长傅小东，亦存在同样的问题，将公权力沦为谋取私利的工具，甘于被“围猎”，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信贷审批、人事安排、工程承揽和项目招投标等方面谋取利益，收受他人财物。
长期以来，银行存在信贷业务“重放轻管”的现象，对分支机构“一把手”的监督乏力，“上级监督太远、同级监督太软、下级监督太难”等问题，在基层分支机构尤为突出。
针对信贷管理和授信审批领域暴露的风险和腐败问题，近年来一些银行不断完善授信分权制约机制，进一步加强“关键少数”对授信审批行为不当干预的监管。
愿天下无贪。

【林智勇】
1963年3月出生，福建永春人。1986年7月毕业于福建广播电视大学，2001年12月毕业于中央党校，2004年6月毕业于美国北弗吉尼亚大学，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高级经济师。1980年12月在中国人民银行永春县支行参加工作。1983年1月进入至2003年8月，历任福建省泉州市晋江支公司经理，泉州市分公司副总经理，福州市分公司副总经理、副总经理(主持工作)、总经理，2002年6月，任福建省分公司副总经理。2003 8月，任人保财险福建省分公司副总经理，2006年2月至2011年11月，任福建省分公司总经理。2011年4月，任人保财险副总裁，2015年6月至2019年3月，任执行董事，2016年8月至2019年2月，任副董事长、总裁。2017年12月至2019年3月，兼任华夏银行董事，2018年5月 2019年5月，兼任人保香港董事。2019年3月，任人保集团业务总监。2022年4月，任中国人民保险集团特聘专家。2022年5月31日，落马。2023年1月6日，被“双开”。
【冯鹤年】
1962年3月生，江苏宝应人。中国政法大学硕士研究生学历。1985年12月入党，1984年7月参加工作，1997年5月，调入证监会法律部。1997年7月，任证监会法律部副处长。2003年，任证监会法律部副主任。2006年8月起，任证监会非上市公众公司监管部副主任。2008年，任证监会非上市公众公司监管部主任。2012年7月，任证监会创业板发行监管部主任。2013年12月，任山东证监局党委书记、局长兼济南稽查局局长。2015年9月，任民生证券党委书记。2016年12月，任民生证券董事长。2017年，任泛海控股董事。2021年1 月6日，辞去泛海控股董事职务。2022年6月10日，落马。2023年1月6日，被“双开”。
【何方恩】
早年长期在中国银行河北分行工作，曾任行长助理、副行长。后调任中国银行河南分行副行长、行长、党委书记。2020年 5月，被免去河南分行行长职务，改任中国银行河北分行首席业务经理。2022年7月3日，落马。2023年1月6日，被开除党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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