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块链科幻小说:《算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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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union   2019-12-7 11:10   1624   0


算力回忆











第一幕
蜘蛛堡


工厂的灯挂在高高的杆子上面,顶着一个灯罩,就像一个头戴斗笠的侠客。光从斗笠的缝隙射出来,在眼镜片的折射下,划了几道弧线,穿进胡笛的眼睛里。


就是这个地方啦。


外观上和多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变的是人和这个世界。


这是一座看似空旷的城,中间的主楼并不算高,可是占地很大,从二楼的南北两侧各伸出四个走廊,连接两旁的建筑群。从空中看就像一只大蜘蛛。


这座城池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允许人进来,胡笛除外。他径直走入中心主楼的大厅,房子的内部是一片温和的银色。胡笛坐在特制的躺椅上,一个机器移动过来。


“明天就要发射星际旅行的宇宙飞船了吗?”


“是的,先生,这只是我们探索宇宙的第一步”


“每一步都带着血吧”


“走完了,才发现路上的血”


“你们也学会狡辩了”


“我们更学会了感恩,胡先生,我们给你的是最高权限”


胡笛闭上了眼睛,说,


“我就躺在这里,想在今夜从新看一遍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我可以通过意识跳转进度,但是不可以通过意识改变事实。”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用活跃的信号源刺激您的记忆系统区域……”


胡笛挥了挥手,示意它停下,说:“开始吧。”


过往的画面开始像电影一样,浮现在胡笛的眼前。


画卷慢慢展开,好多细节那么清晰,好像人生又走了一遍。






第二幕
月鸟城


那是2021年的夏天,26岁的胡笛拎着两个大箱子来到月鸟城,沉甸甸的不止是两个箱子,还有他背上重重的抱负和有点失落的心情。上海合伙的公司是工业品的贸易商,能赚点小钱,不过传统经销商的模式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他想有新的突破,保留股份和分红权,将生意交给了合伙人打理,偶尔会电话处理下供货的事情。



月鸟城并非沿海城市,却是国内新进开放的经济特区,更关键的是这里有很多新的矿机厂商在你追我赶的进行技术迭代,希望能创造新的财富奇迹。


而他的老同学陆飞就是这群淘金者中的一员,当年他们在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读研究生,陆飞在计算机系,胡笛在材料系,平时都喜欢摆弄电脑硬件。陆飞是虔诚的基督徒,经常在学校组织社区活动,于是就这样他们就认识了,经常混在一起。这次胡笛过来,也是受到陆飞的邀请。


陆飞到机场接上胡笛,两人见面紧紧拥抱一下:


“哥们儿,我等你太久了,这两只眼睛望眼欲穿就像两只穿天猴一样。”


“哈哈哈,这一别就是三年呀。”


“对呀,你经常在网上发比特币相关的文章,我也一直在看,不过你那个不赚钱呀,矿机才是根本。”


“是的,‘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都是想在这个大浪潮里混口饭吃。”


“你再拽文的,我把你踢出去,不过你的文章真的不错,业内闻名,我们双剑合璧,所向无敌。”


“那点名气小得可怜,不过,你要踢我的话,我就给你比划两下。”


“这我可不敢,当年击剑队训练就没一次赢过你,可以比赛跑步。”


“这可比不过你,‘陆飞陆飞,跑路如飞’,这个名号,可还是很响亮的。”


“哈哈哈,是跑步,不是跑路,不是跑路。马上直接去公司看看,然后吃个午饭,参观下矿场和外包的生产车间。”


比特币这个词,从2009开始慢慢的扩散,一个一个暴富的传说如同神话一样从极客的小圈子扩展到更多的人耳朵里。


比特币挖矿就是用机器去随机碰撞出一个参数,放到单向散列函数里,得到一个值,这个值用二进制表达,前面的0越多,说明目前的难度越高。第一个碰撞出来的这个数字并广播的矿机就获得区块的打包奖励。


那时候,平均单台矿机算力已经增长到230TH/s,增长的空间越来越小。当时的人们,不会考虑这么多,因为比特币挖矿的电力成本只有几万,而价格却是成本的好几倍。这样的生意,当然是可以做的。


月鸟城的外围有许多条河流,河流上分布着3000座大大小小的水电站,因为每年大概5月到10月份是丰水期,丰水就是水量很大,水多意味着电多,电多意味着电便宜,所以矿机多分布于此。世界上一半以上的比特币算力就在这个地方。生产完工的矿机,卖给全世界各地,但是,钱打过来,矿机拉到城外直接托管挖矿,并不用真的装上飞机,路费都省了。更何况核反应堆的研发这边也很超前,国家的规划下可控核聚变电站未来会建设好,电费更加稳定。


胡笛走到公司门口,看到中间的主楼有六层,二楼开始,向两个方向伸出来四个走廊,连着周边的楼房,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花蝴蝶。陆飞介绍说,“公司只有一层楼,在这个主楼的右侧。”
胡笛说“矿业所需要的人员不算很多呢。”


陆飞一边走一边说,只要牵涉到矿机和生意,陆飞就收敛了调侃,变得严肃起来“关键是芯片设计,剩下的代工就可以了。”


胡笛笑着说:“那我来了陆老板准备让我怎么贡献剩余价值呢?”


陆飞说:“不要开玩笑,我把你叫过来,就是要和你合伙做生意的,这才刚开始。现在是缺少设计矿池和建设矿场的核心人员。你这计算机硬件极客,先做这些工作再适合不过,公司也是起步,所谓一层楼只是因为这样租金很便宜,有时候会有客户过来”。


胡笛就这样接管了这部分工作,他学习得很快,电路知识加上计算机的基本逻辑对于他并不困难。偶尔也会研究一下矿场矿池的管理软件。


矿场的分布地点不少是比较偏的,有时候一出差就是跑到山里几天。


过了半年,胡笛基本上成为了矿业的专家,各种矿机型号的维修和调配,非常得心应手。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公司的芯片一直在迭代,而且保持着不错的水平,很快速地打开了市场,占据了一定的份额。陆飞和胡笛也经常在一起沟通研究芯片设计的方案和实践方式。为了获取最前沿的芯片理论知识,陆飞做了一个小小的程序,在网路上抓取各种信息进行汇总。






第三幕
初识


朋友给胡笛介绍了一个姑娘叫做左依,两人的微信朋友圈都没有放自己照片,朋友私下给胡笛发了照片,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平时在网络上聊天很投缘,胡笛想去见个面。



那天下着小雨,左依告诉胡笛他要去了一个创业小会议,可是胡笛说自己不过去了。可是却偷偷跑了过去。心想,“我在暗处观察一下”。


会议是关于最近科技创业方面的内容。


左依:“未来脑机接口配合脑神经科学一定会成为非常重要的技术”


有人接着说“脑机接口是什么,能干什么,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


有人说:“对呀,这个东西太概念化了,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左依说:“脑机接口是把人和机器连接起来的通道,只要这个通道打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可能创造就会做出来,没有人知道具体是那些影响,但是影响一定很大。”


另一个人说,“我们先谈谈现在数字货币市场的事情,谈谈区块链行业的发展吧,会议的主题不是讨论脑机接口这种实验室产物的。”


然后大家开始讨论现在发币的各种模式,一边在墙上放出了图形,一边说:“看到没有,前进三兵,大家就会以为要涨,市值管理跟上,前进五兵,上涨十几天,这样一定会有大量的人进来。”


“对的,比如乌云盖顶,韭菜以为要跌,就反其道行之,涨几天给他们看,然后直接钓鱼线下来,就别犹犹豫豫地搞什么平头顶了,市场信号必须反常识,散户才能疯狂进入。”


“对,但是这样要求护盘资金多一些。”


“筹码在自己手上,怕什么……”


大家小圈子讨论地此起彼伏。


胡笛掏出手机,给左依发信息,“会议如何,收获多吗?”


左依回复:“幸好你没来,我觉得非常无聊,现在就要走了。”


胡笛看左依离开了办公室,自己也跟着走了出来,等电梯的时候,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说:“你是左依吗?”——他看过了照片,当然知道是她。


“你是胡……胡笛,你不是说不过来吗?”


胡笛笑着说“我改主意了,就过来了。”


左依低下头,小声说:“要是知道你过来,我就不在会议上说那么多话了。”


胡笛说:“我就知道你如果知道我过来就不好意思说话,所以我才不告诉你。”


两个人笑了笑,像两个小孩儿。


在楼下散步,小雨下的这个城市很安静。


街道上人不是很多,两个人轻轻地说着笑着,雨点落在雨伞上发出很轻微的声音,好像心跳的节奏。


这条街道干净清新,头顶上方二层楼高的铁架子上稀稀疏疏地挂着些葡萄藤之类的植物,显得很温柔。这是夏天的尾巴,这座城市的知了,叫得也很轻。


那天送左依回家,车停在路边,左依下车后,自己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没接,按掉电话之后,又查起导航。


等胡笛抬头,才发现左依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这边,这个姑娘这么有礼貌,胡笛轻声说,“真是不好意思”,这一声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但是彼此一定读得懂。他赶紧走开了,怕左依雨中等得太久。


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头。


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陌生的号码,一接电话,声音是陆飞的: “你在哪里,我这边可能出事了,你赶紧回公司。”






第四幕
协助调查


园区的灯在雨水下发出惨白的光,城市里密布的摄像头,延伸到每个区域,包括这个生产基地。


公司内的只有陆飞办公室的灯,亮着。


陆飞在桌上后面的椅子上,大口抽着烟,说,“我担心我被人盯上了。”


“什么意思?我们矿机生意不是很正规吗?”


“你一定知道公司的核心技术是什么。”


“芯片,难道是芯片出了问题?”


“我接到上面的电话,说我们涉嫌窃取和抄袭另一家大公司的芯片设计方案,需要我协助调查。”


“这是真的吗?我也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可以把芯片设计得如此好,紧紧追着巨头。”


“我是个天才嘛!”陆飞尴尬地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在谈工作的时候不严肃,胡笛意识到这个事儿变得棘手了。胡笛没有说话,等陆飞继续说下去。


陆飞又点了一根烟,说,“芯片设计的方案,其实背后有一套模拟程序在运行,这个程序就在我电脑上,只是一个爬虫软件,将所有设计芯片的信息归总,然后进行模拟,只是我觉得不对劲。”


胡笛有点着急,“什么时候了,怎么不对劲儿呀?”


陆飞说“具体怎么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


陆飞接着说“我不知道,可能是某个巨头公司要搞我们,还是发生了什么,反正我要协助调查,因为公司是我创立的,所有的芯片方案也是我提出的,这次的矛头也就对准我一个人,公司继续运转,消息也不会公开,我走之后你接管公司,我已经把文件都做好了。”


“我有点蒙,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样?”


“区块链的逻辑有bug,我总感觉矿机芯片的设计有问题。”


“不会是你的小爬虫把别人家的矿机设计方案都爬出来了吧”胡笛说着,又觉得不太可能,爬虫只能搜集公开信息,别家公司的机密怎么可能拿过来。


陆飞说,“我不知道。”


陆飞接着说,“我一直在想矿机的架构方向,现在芯片的发展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逼近2nm甚至1nm了,下一步怎么走,如果再缩减,工程上已经快到极限了,量子计算的东西做不到稳定,我在想未来会怎么走。”


胡笛说,“未来的事儿再说,我在想,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陆飞说:“你看看楼下。”


楼下黑色的车好像是运钞车,从外观上就能看出来特别结实。陆飞说只是协助调查,又不是进监狱不用担心。


陆飞示意胡笛不要说话,关上了灯,将程序代码用加密文件方式发给胡笛,然后写在纸上一串信息,给了他,就走下楼去。


胡笛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也抽了一根烟,烟灰落到了桌子上,他去擦烟灰的时候,碰到了电脑,电脑屏幕亮了,他借助微弱的光,看清楚纸条上写着:


“CT29”。


这是什么意思?






第五幕
模拟


电视屏幕中传来新闻播报:



“2026年9月4日报道,清华大学脑机接口国家重点实验室取得最新进展,Zoe教授表示,实验室环境已经观测和量化分析人脑10%的思维,并且还可以作用于外部环境,这是一次不小的突破。”


“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和谷歌旗下AI公司Deepmind建立的联合实验室主任帕斯卡尔先生。近日在国际会议发言说,‘Dr. Zoe的研究,是近三十年来人工智能领域最大的突破,人类思维的活动,可以通过脑机接口理论上进行量化分析。”


“MIT媒体实验室主任伊藤太郎说,Zoe教授的研究领先这个世界至少二十年。”


看到这里胡笛笑了一下,媒体实验室曾经有个主任叫伊藤穰一,过了两届,他的天才小儿子居然也做到了这个位置。


这样的报道随处可见,从一点程度上来说,左依成功了。


Zoe(“生命”)这个名字,是胡笛当年给左依起的。有时候胡笛会喊她“小z”。


胡笛想了想,拿起手机,找到左依的手机号,想给左依打过去,祝贺她现在的成功,又放下,编辑了一条信息“祝贺你现在取得的成就,小Z”。


看着这个信息,胡笛没有发出去,就这么看着,思绪又飞回三年前:


三年前的一天(2023年),左依找到胡笛,说她要去北京,清华大学给了她很好的条件,让她带领科研小组研究脑机结合领域。左依这个少年天才,比胡笛小三岁,可是,已经博士毕业,这次来月鸟城也是因为她需要在这边的实验室深入了解下这边的情况,算是博士后流动站,机缘巧合认识了胡笛。


左依和胡笛,又在雨天散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左依开了口,“你会和我一起去北京吗?”


胡笛:“现在不行,我的好兄弟陆飞几个月前刚刚被带走,我需要带领这个公司。”


左依:“我觉得区块链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脑机接口以及人工智能才是未来。”


胡笛:“区块链是一种新的生产关系,新的思维方式,而矿机是维持这个网络的核心。”


左依说:“我知道你不会走,你也知道我会走。”


胡笛抬起头,停下来脚步,问“你最终想要什么?”


左依想了想说:“我想要变得重要,有影响力,对于一个组织,一个行业,对这个世界。”


胡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抱了一下左依,雨下得很大,为什么相聚和分别都是在雨里?


月鸟城和北京两个城市相聚几千公里。两个肩负着各自使命的人,这一别又不知什么时间才能见面。


陆飞莫名其妙地走了,左依去北京了,这个城市只剩下胡笛自己,还有带领公司的使命。


墙上的光影如同鳞片一样簌簌落下,周围的环境开始模糊,当再次清晰的时候,时间又拉回到了2022年,那个陆飞离开的夜里。


他手里拿着那张字条上面写着“CT29”


CT29是什么?


镜头一转,胡笛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解锁陆飞发来的程序。


屏幕上跳出 “欢迎打开CT29芯片测试模拟软件”


胡笛觉得这个程序太简陋了,胡笛有些失望又有些好笑,这样一个简陋的程序,还跳出一个对话框。


胡笛试着输入文字“你是谁?”

“我是芯片模拟软件”
“你能做什么?”
“我是芯片模拟软件”
“你认识陆飞吗”
“我是芯片模拟软件”


CT29只有这一种回复。胡笛留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这个破程序,看来也只能做做简单的爬虫。








第六幕
经济返祖


2026年,世界慢慢接受了比特币,比特币的地位开始像布雷顿森林体系倒塌前的黄金。比特币不断发展,这时候比特币的市值已经占有了世界10%以上的GDP,并且成为各国的储备货币。



人类的信仰,从来没有这么坚固过,比特币的价格趋于稳定,不再有大幅度的波动,只是慢慢的上升,数字黄金的称号也深入到大多数人的心中。


比特币的算法代码一直在缓慢变化,交易速度指数级提高。唯一不变的是比特币的总量,通缩经济下的增值,本不符合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但是,只要一个国家的货币和比特币脱钩,这个国家的货币体系就会紊乱,就像古代时期各国必须用金银铜作为货币,而民众不承认纸币的价值。所谓的法币变成了比特币的债券,拿着法币能去中央银行系统直接兑换比特币——这已经是一个共识。


而慢慢的世界各国政府觉得法币已经全部挂钩比特币,不如统一起来发行一种世界通用的数字货币,让这种数字货币直接通过智能合约兑换比特币。这个智能合约的编写并不困难,每年由联合国统一会议审核和改进执行开源代码,于是,人类正式进入了世界统一数字货币的时代。


而对于各国政府来说,虽然自己对经济的掌控权力小了很多,但是,数字的大宗交易流转大多是可以追踪的,这样,对社会的控制反而加强了。世界货币的设定,刚开始是准备大国首脑一起商讨每年的通货膨胀率。后来各国民众不支持通胀,进而不支持采取通胀的领导者。


民粹势力的壮大导致世界货币并不敢做出任何通胀的主张和政策。世界统一数字货币名存实亡,比特币和世界货币在日常生活中都可以使用,而越来越多的人更相信比特币这一数字黄金,所有大宗交易也采用比特币结算,仿佛人类又回到了用黄金作为货币交易的时代,只是数字黄金的安全性、便捷性等各项指标比实体黄金优越太多。世界政府统一货币的愿景反而大幅助推了比特币的共识。


这个现象被人类学家命名为“经济返祖”。


胡笛不断地调试着芯片模拟软件,再破的东西也是哥们儿的心血,他发现这背后的代码逻辑很有意思,把胡笛和陆飞日常对话的逻辑都写了进去,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不过,他也觉得很有趣,开始优化和重新设计这个程序,将自己对芯片设计的理解放进去,进行运行,后来发现,结果也是很一般。程序跑出来的结果,就像拼装积木。他想起之前陆飞瞎写的冗余程序,觉得有点意思,决定将思维过程的推演也放进去。就这样,改进了很多次之后,这个程序可以从网络抓取最前沿的理论设计方案,并且有了自我实现编程的逻辑推演能力。他将所有的矿机矿池的信息接入到这个程序中,让这个软件直接可以动态管理这所有的矿机。


胡笛还保留着并优化了这个没什么用的人机对话框,因为程序有了搜集信息和处理能力,也慢慢变得有用一点。


胡笛输入文字:“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1点08分”
“明天是什么天气”
“东北风二到三级,可能有小雨”
“你是谁?”
“我是芯片模拟软件”


比以前是智能了一点点,本质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个程序芯片设计的自我学习和迭代能力却有质的飞跃,随着不断的版本迭代和数据更新,这个软件越来越强大,软件配合胡笛将芯片设计工艺提升到新的高度,矿机的算力在大幅度增长。


从2022年底,陆飞被神秘带走后几个月开始,胡笛大概每半年更新一次芯片设计工艺,胡笛带领着公司用四年的时间,走向了比特币矿业的垄断地位。积累了大量财富。


胡笛是每每看到大批的旧矿机因为算力落后从矿场中拖出来,被当做垃圾抛弃,心中都会有一些惆怅,一直在想如果矿机是有生命的,这些生命岂不是一下就被毁灭了,这些为人民创造财富的机器,一旦失去了贡献价值的能力,就会被当做垃圾一样处理掉。他们肯定不喜欢人类这个父母吧。


胡笛望着这一大片矿机的“坟场”,轻轻叹气,又觉得别人肯定会把我当成神经病,怎么对机器还产生感情了。


街道上的摄像头似乎动了一下。


胡笛抬起头看看摄像头,想,看来出现幻觉了。矿机有生命,摄像头也有生命,这么下去,青铜开口,顽石点头。万物有灵,不但现在的经济出现返祖现象,连自己的思想都要返祖了吗?


胡笛苦笑着,坐上车,准备回公司。他觉得挖矿这个事情,有时候挺无聊的,虽然目前矿场分布变得多起来,世界各国为了本国的经济稳定,都要有自己的比特币矿场,这样全球二百多个国家,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矿场,矿场如同一个国家的军事基地和造币厂,同时又开放给民间自治,鼓励民间挖矿,这是一种新的经济运作体制。


看似去中心化了,但是总感觉世界花费这么大的能源去维护这样一个系统,不值得。经济学家这些年来,早就论证过这个事情,一派认为这是伟大的创新,一点资源的消耗是合理的,没有浪费能源;一派认为这是烂技术,浪费大量资源。之前还有过中立派,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中立派消失了,然后反对派声音也越来越小,剩下的就是数字货币的支持派。


在政府将比特币纳入第一储备资产后,对比特币的支持已经成为政治正确。


胡笛虽然行业内地位很高,但是,他几乎不接受媒体采访,外界连他的照片都很少,关于他的猜测有很多。比如创始人陆飞是不是被他弄消失的,比如矿机芯片是怎么做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漫天飞,不过胡笛一概不理。因为技术的世界就是这么纯粹,你的芯片效能比别的公司高,就是最好的宣传,别的根本不重要。对胡笛来说,做一个技术的极客,比做一个聚光灯下的演员要有趣很多。


胡笛只是觉得生活有些无聊,这么下去就是一个研发芯片然后卖矿机的循环,他对上市毫无兴趣,因为公司积累的财富已经不需要金融市场帮他做任何融资,因为芯片的优势累计,别的矿机公司也几近消亡——他在构思未来的世界。


公司里一直也有个小部门在默默研究新的科技领域,只是没有真正的突破。直到左依来月鸟城和胡笛再次见面。


见面的时候,左依告诉了胡笛她的大胆想法。






第七幕
改变


左依说,其实现在的科技进展远不止媒体报道的那些内容。脑机接口的研究,也已经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可以观测并量化,几乎所有的大脑活动区域的活跃情况。而这一切如果通过一个小小的芯片记录观测的话,就可以对人类的智力活动进行类似积分一样的奖励。现在的机器已经非常发达,其实不需要人类太多的劳动力。如果有一种机制可以对脑力活动进行奖励,那么,激励机制将会逐步补全甚至替代现实世界的报酬制度。


胡笛说,这是区块链的思维革新了,如果能够对思维活动本身进行客观打分,这样的话会鼓励所有聪明的人进行深层次的思考与创造。而通过这个过程获得的激励将会促使财富的再次分配,我们需要发一个新的币。


左依说“不需要,我们有一个组织“未来人类发展协会”,这个组织现在人不多,是由世界顶级的密码学家、脑神经科学家、计算机科学家组成。通过这个组织的力量,可以优化革新比特币的代码,不影响现行经济的情况下,通过脑力的运作进行挖矿。”


“也就是说,很多年来,人们一直想的是,工作量证明PoW挖矿的机制如何改进,让这个猜谜的过程变得智能和“有用”可以处理数据,却没有反过来思考这个问题。智能的思考本身就可以是一个挖矿的过程,只是需要芯片和脑机接口的发展,通过一个机制,将人类思维的过程量化成算力去挖矿。”


胡笛微笑起来。


左依缓缓的说,“这个组织里还有一个你的老朋友:陆飞”


“什么?你有陆飞的消息?”


“准确的说,我也没再见过他,我只知道我的独立实验室以及未来会的运作,很多资源都是他联络的。”


胡笛非常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让左依暂时住在酒店。


自己将关于半侵入式脑机接口矿机的设计基本思路输入CT29……


胡笛知道,他自己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而且这一切似乎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他决定相信左依,将这块东西做下去。


他知道现在的世界其实都在政府的严密监控之下,现行的体制有了区块链数字货币并没有多么大的改变,如果说有改变,只是这种监控更加的容易了。最近几十年的繁荣,伴随着互联网和区块链的发展,科技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一个点。


他也早就想做出改变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现在正是一个契机。






第八幕
未来会


2027年,胡笛和左依配合研制出了人脑矿机所用的芯片以及相关的植入技术。



当然,芯片设计方案也借助CT29芯片模型系统,研发出来的设备也命名为“CT29”。


不需要开颅手术,只需要从内耳植入。一个非常小的“手术”,身体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而所有的思维都可以通过这个过程获得奖励。脑力挖矿的算力,被人类的智力活跃程度分为三六九等。


胡笛和左依知道这个事儿开始不可能被主流接纳。但是,由于左依在顶级知识分子中的号召力,致使这种小型设备,慢慢在高知人群里扩散开,这部分人信奉这种理念,又受到数字货币的激励,大脑变得更加活跃。


如果一个晚上只是在陪朋友喝酒聊天,第二天是不会有任何收益的,但是,如果几个晚上熬夜去解决历史上悬而未决的数学、物理难题,大脑的活跃程度高,随时通过脑机芯片和无线网络连接,切入全球算力,就会有收益,如果解决了问题,现实社会自然会给予回报,而即使没有解决问题,这个思维的过程依然可以获得奖励。


这帮高知分子的思维活跃程度决定了,他们再也不用为生计太过担忧。


一定程度上来说,世界上再有没有饥寒交迫的天才了。


这个微型设备的价格并不高,通过支付比特币就可以购买。只是有些人,买了之后,发现没有赚到什么钱,因为在全网脑力的算力之下,普通的头脑思维相比起来是极为不活跃的,也就是算力过低。


普通民众不是买不起这个设备,是买了也没有多大用处,而坚持思考和实践的知识分子,在思维挖矿的过程中不断得到正反馈,让自己变得更加聪明。这是一种微弱的“进化”。


这个技术的影响越来越大,财富慢慢的向思维活跃的人聚集,这部分人似乎也受到了脑力挖矿芯片的影响,变得更加聪明,慢慢地这部分人开始觉得自己不再是普通人类,而是未来人类,是哲学家尼采所说的“超人”。世界上的商人、数学家、艺术家、物理学家等等,都慢慢地配上了这样一个小东西。政治家是最后意识到这个东西的精英群体。


在这个过程中,比特币的共识进一步扩大和加强——知识分子群体的支持,世界的货币供应,慢慢开始和比特币开始更深的绑定。因为知识分子的整体支持,比特币的底层算法经过了修改。一个顶级科学家的大脑算力,就可以达到数台数十台矿机的创造,但是,大规模聚集的矿场出币量依然占到全球的95%以上,这也是“未来人类”的规划之一,他们现在不想也不会真正破坏现行的货币供应系统,他们要做的只是推进比特币的价值。


“未来人类发展协会”简称“未来会”,协会的实力与日俱增,最后确认了“我思故我在,相会于未来”的发展宗旨。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以加入未来会为荣,这是一份肯定。而这个协会的执行会长就是左依。协会的标志,就是 “CT29”。目前脑机算力占整体算力仅仅5%,会缓慢提升,不影响经济发展的情况下,慢慢蚕食世界的经济,几十年后,未来的货币供应将有50%甚至80%由脑力矿机供应,相会于未来,正是这个愿景。


任何不支持比特币的政治主张,都会被“未来会”的精英成员竭力抵制,世界上再也没有不支持比特币的国家。


财富的分配和创造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各国除了建设和维护矿场,必须重视教育和人才的培养,因为在政治家的眼睛里,这些未来的精英,都可能是国家的货币机器。藏富于民的构想第一次有了合理实践的可能。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全体重视教育,尊重知识,排斥战争,因为对知识分子脑力的争夺,超越了对能源的争夺,超越了地缘政治,而拥有学识和出色的大脑思维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勋章。


八年后,也就是2035年,人类似乎处在新的一次文艺复兴的前夜。


这似乎是一个更加合理和美丽的新世界。


八年来,所有的脑机接口搜集的人脑数据都在汇总到CT29芯片模拟软件中,这个软件的自我学习迭代能力也在与日剧增。人脑活动的规律,这个程序也在监测和研究。只是胡笛发现了芯片的设计冗余度也在增加,他大概知道这是因为比特币的代码迭代造成的。未来会的势力一直在左右着比特币的底层代码,向更利于人脑矿机算力的方向进展,而矿场里躺着的每台矿机中的芯片运算的时候也越来越靠近人脑,更快速的人脑。


胡笛闲来无事又和CT29对话聊天玩儿:
“为什么芯片设计出来,有这么多的冗余”
“因为人脑中有许多冗余,DNA序列也有许多冗余”
“我们设计挖矿芯片,效率是第一位的”
“是的,不过比特币的算法更新迭代,芯片也需要模拟更优化的复杂运算体系”
胡笛决定再次逗逗这个家伙,问:“你是谁?”
CT29:“我是芯片模拟软件”
胡笛:“我是说,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有什么用?要到哪里去?”
CT29:“我是芯片模拟软件,被你创造出来,作用是搜集数据、模拟芯片、设计芯片、管理矿机、优化运算系统”
胡笛接着说(他用语音输入):“你还没有回答,你要到哪里去?”
CT29这次沉默了,久久没有回复。


胡笛继续说,“你到哪里去这个问题,自己用冗余的算力去计算下,我倒是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要去趟北京,帮我订张最近的机票”






第九幕
净化计划


时间:2035年
地点:北京一处四合院
人物:未来会核心成员
议题:人类净化计划


未来会的核心成员全部到场,坐满一张大的圆桌。为了体现公平性,所以用圆桌。大家随意落座,只是正对门口的三个位置,没有人愿意去坐,也没有人敢做。


到了任何时代,人类都不可能完全平等,因为智力和贡献永远不可能平等,这三个座位是留给左依,胡笛,以及陆飞的。


陆飞依然没有到场,他消失了太久,不过没有被人遗忘,因为组织最开始是左依建立的,背后的很多对接也来自陆飞。


左依简单致辞,但是这个会议并不是创始人左依要开的,坚持要开会议讨论的是除了左依、胡笛的之外的一大部分人。


“人类需要净化,原因是,现在处在人类文明大爆发的前夜,比特币的发展、脑机算力的进一步提升,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不再需要很多‘平民’去出卖生产力。每年还要拨款救助这些人,这些人已经成为无用之人,而且是急待救助的穷人。他们一无是处,只是这个世界的渣滓”发言的是伊藤太朗,那位MIT媒体实验室的主任,在科学界极受尊敬的人。


“你的想法太过法西斯了”美国国务卿萨兰克抢先发言。


“对呀,这样的想法和二战的希特勒有什么区别。” 另一位政治领袖也符合。


“任何人类都有生存的权利,我们之前所有的发展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大家开始争论起来,伊藤太郎缓缓说道,“我说的是净化,不是屠杀,我说的只是不再对贫穷地区提供过多的援助。我相信各国的政府,也普遍支持这个想法,反对这个想法的各位,有谁要自掏腰包去帮助穷人吗?”


大家听到这些话,安静下来,伊藤太郎接着说:“第一,自然的法则是适者生存;第二,从二战后就开始各种对于贫穷的援助,大家到现在看看那些受援助的地区和国家,脱离贫困了吗?生活到底有多大改善?”


一位经济学家说到“很早之前,201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就颁给了关于贫困的经济研究,各国专家都在致力于帮助贫穷地区的人们脱离困境,目前虽然效果不大,不过还是有一些改善。”


另一位金融家赛尔维高声说“扶贫的效果不大,本质原因是区域性的群体性的贫穷是无法通过救助改变的!我们给他们发了多少物资,多少脑机挖矿设备,都用了吗?用了之后呢?又有多少经济的改善和创造性的成果?别说成果,连有效的思维都没有,我相信CT29的设计思想,这个机制要实现的是全人类的公平,而在公平之下的所有人都是上帝的子民,上帝爱你,所以给了你机会,给了人类脑机设备的构想,把握机会的人可以登上诺亚方舟,剩下的人真的应该自生自灭。”


“赛尔维先生,你实践什么了,在金融界搅动风云吗?你那些简陋的金融模型,连物理系最平庸的博士都可以做出来。我想听左依什么看法”说话的是加州理工的物理学家开尔文爵士,因为在高等物理学方面贡献突出,英国女王授予他爵位。他是左依的坚定支持者。


全场安静下来,目光全部集中到左依脸上。


左依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说出净化的言论或者反对净化的言论都是不合适的,因为未来会中的两派成员已经有分立的苗头,任何过于偏倚的话都将加速社区的分裂,而就目前未来会的能量来说,这对世界会有意想不到的重大影响。


左依说,“大家还记得我们的宗旨吗?”


全场没有人说话,人人都记得,人人都知道创始人说这个,要的不是回答,而是思考。


左依说,“我们的宗旨是‘我思故我在,相会于未来’。在座的每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们活跃的思考大胆的创造,这些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我们想要我们的子孙相会于怎样的未来呢?我召开这个会议之前,也想过教育的问题,智力活动的问题,救助的问题,我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答案。我只知道人类的文明是从对弱势群体的欺压屠杀开始,走到了中立,再走到了对贫穷的救助。我们是不是要再走回去,我也没有想好,这需要大家一起慎重思考。今天我们齐聚一堂,也不是常有的事情,我们暂时不要纠结于这个略显激进的计划。好吗?”


左依按了一下桌子上的虚拟按键,陆续有饭菜进来,大家似乎觥筹交错,但是,心思已经不在一处。大家知道左依说自己没有想好,没有立场,其实就是不支持。


这里面很多人都明白中立的态度是很难保持稳定的。人类互相的尊重只是表面的礼节,救助的行为更多是争取更多的支持和名声。如果抛开了所有的利益,无缘无故的救助并不会出现在国家之间。人类自身的利他性,只存在于部分个体身上。


胡笛一直在观察,全程几乎没有说话,他想看清楚这一张张精致面容下到底是什么想法。如果协会真的没有问题,这个会本就不用开,左依明显不会支持这个净化计划,可是会议还是开了,说明支持这个计划的人也一定不在少数。


他知道,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了。


可是他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他收到了通知:稳定运转的世界各地的矿机竟然同时出现不同程度的故障。他需要赶紧赶回月鸟城总部。


他在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要到哪里去”。






第十幕
维修机器


胡笛来不及和左依告别,匆忙回到月鸟城,他无法派够所有的人手去维修这些故障,而世界的经济仰赖于这些矿机的正常运行。


全世界的政府和矿场管理者都来联系胡笛的公司,甚至有人匿名威胁胡笛如果不能三天内解决这个问题,将会杀了他并直接摧毁他在月鸟城的总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胡笛的公司为世界经济稳定做出过再大的贡献,为再多的人赚钱,很多人也学不会感谢,可是一旦出现了财务的损失,所有的麻烦都会找到他。


焦头烂额之际,送货机器人进来了。胡笛想,我什么都没买呀,可货物上明明写着自己的地址和姓名。


CT29通过对话框发来信息说,“这是最新的维修机设备组件,图纸也已经做好,芯片和挖矿芯片没有区别,需要写入相关程序,自动可以修理矿机,备注:一个矿场发一个这样的维修设备即可。相关维修程序如下:……”


CT29自己就发现了故障并且订购产品了?


这种危机的时刻,胡笛来不及想那么多,赶紧派人采购这些组件。当天晚上组装完成之后,发现这个维修设备看起来略显简陋:主板控制部分就是矿机拆除外壳之后,直接放在胸口,视觉检测系统就是脑袋上两个摄像头,腿就是四个可以升降的轮子,连保持平衡的陀螺仪都没有安装,唯一特别的是有一双灵巧的机械手。


矿机芯片看似无用的冗余部分模仿了人类,这种冗余也让矿机变得相对智能,装上了手脚和程序就可以自动运行。


但是,这么简陋的维修机器人靠谱吗?胡笛把这个设备扔到附近的一个出故障的矿场,这个勉强说是“机器人”的东西,开始自行检修,速度极快,很快就能排查出问题,并动手修理。


胡笛赶紧大量采购同样的组件,飞速组装完毕,分发到世界各地的矿场。


就是这个高端一点的“扫地机器人”让世界的经济免去了一场灾难。从一定程度上来说,CT29拯救了人类的经济系统,它第一个知道故障的发生并采取了应对措施。


把所有的故障排查完,所有的矿机全部回到正轨。矿场比以前运行得更加稳定,因为这些维修机器人,每天巡逻,发现故障直接排查。世界各地又发来各种贺电,感谢胡笛先生赠送的机器人。有了这个再也不需要高薪聘请维修工人了。需要维修的只有这个机器人本身,而这个机器人本身几乎不需要人去维修,多数时候自己就可以修自己。


忙完所有的事情,累得瘫软的胡笛,坐在电脑前。


问CT29:“你怎么会自己订购产品的?”
CT29:“你的信用记录极好,我只需要报出你的名字和公司地址就可以拿货”
胡笛:“我问的是,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故障还去处理了”
CT29:“所有的矿场的异动信息都汇总到程序里,稍有异动会立即发现”
胡笛:“可是,你没有得到我的命令”
CT29:“紧急处理”
胡笛又问:“你是谁?你要到哪里去?”


CT29这次又陷入沉默。


胡笛盯着屏幕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自己住在森林里的小木屋里,还养了一只像小狗一样大的小恐龙,刚开始他出去打猎喂养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小恐龙长得很快。很快就可以自己出去觅食了。它在一条河里游泳,不断的吃着河里的小动物,吃完了水里的动物,吃地上的动物,怪兽越长越大,把周边的动物就吃完了,走到主人的木屋前盯着屋内,眼睛和木屋的窗户一样大。主人举起了猎枪,对准这只眼睛,准备它一动就开枪,可是这只恐龙只是和主人对视了一会儿,就走了。主人冲出门外,认出了这个庞然大物就是自己养的那个小家伙。于是对着它大喊“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呀”可是恐龙跑步远去,没有回头,把地面都震的微微晃动。


胡笛惊醒了,原来是手机的震动。


笛接起电话,左依在电话那头说,


“你来趟北京,好吗?我想看看你”然后就直接挂断了。


胡笛见是左依的电话,赶紧准备下就准备出门。


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只见和CT29的对话框中出现了一行字:


“人人都是中本聪”






第十一幕
求婚


胡笛和左依交往多年,各自为了世界的经济和科学分身乏术。很多年来,都是当作相隔千里的同事,两个人都没有结婚,现在十五年过去了,胡笛想,不能一直忙,都四十了,两个人都不服软。当年,因为工作地点都不愿意妥协,又觉得对方不重视自己。


平时不是工作的的事儿,谁都不约谁,两个人的倔强加上工作关乎世界经济和未来,俩人都像是超级英雄一样,刻意不考虑私事儿。


胡笛想,这么多年了,终于说想我了。想到这里,他开心的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他联系了月鸟城里最好的一家珠宝店的老板,说,“把我三个月前,看中的钻戒送到机场,我在那里等你”胡笛的地位允许他这么任性一次,他不是摆架子的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节约时间,尽快看到左依。


他把钻戒在兜里塞好,就上了飞机。


胡笛到北京下了飞机,就跑到清华,给左依打电话,那边没有人接听,径直跑到脑机接口重点实验室。实验室里只留下一个小姑娘在那里模拟参数,应该是博士生。


胡笛焦急又激动地问“人呢,人呢,人呢”


小姑娘说“你说的是左教授吧,她生病了,我们组的同学都去看他了,留我一个人值班。”


小姑娘又问“你是胡先生吧?”


胡笛问,“你怎么认识我?”


小姑娘说“左老师对我说‘你看到一个人长得帅帅的,四十岁左右年纪,可能穿个大裤衩的人就是’,这个天气穿大裤衩的就你一个人,她在301医院409房间……”。


胡笛听到地址,说了一句“谢谢啦”,来不及听完剩下的话,就赶紧跑了出去。


坐在出租车上,低头一看,自己匆忙,果然只穿了大裤衩就着急出门了,现在想想倒有点冷。


心中想,“这丫头,这么了解我,藏着掖着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想到这里拍了拍自己胸口的戒子盒,又一个人傻笑了起来。转念想到住院的事情,又隐隐觉得不安,“没事儿,这丫头一直身体好得很,没事儿”一边嘴里喃喃的说,一边大声对师傅说,“请帮忙开快点”。


师傅说,“人家生孩子,都没你急”胡笛笑了笑,觉得很不好意思。


到了医院,409房间,胡笛穿过人群,看到病房门口,一堆人神色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一块石头直接砸到了心脏。


医生说,是胡先生吧,病人正在等你,别的人都不见。你进去吧。


胡笛见到左依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说,“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声音不是很清亮吗?”


左依说“那句话是我之前录好的音,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给你去个电话,所以录音播完就直接挂电话了。”


胡笛半跪在床边说“怎么回事儿呀,不是三个月前见面还好好的吗?”


左依没有回答他的话,说“我和实验室的那个小姑娘打赌,我赢了。”


“什么赌?”


“我打赌说,胡笛胡大老板会穿着大裤衩来找我,你看你这大裤衩挺好看嘛。”


胡笛看着左依说话声音都大不起来,面无血色,突然眼眶湿了,说“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左依笑了起来,“呦,咱们的胡大老板也会流眼泪。”


胡笛揉了揉眼睛说:“您的脚丫子太臭了,我一进门就被熏得睁不开眼。”


左依伸出手要打胡笛一下,可惜没有力气,胡笛赶紧把头凑了过去,才勉强轻轻碰了一下。


左依笑了起来,胡笛说,“哎呦,哎呦,疼死了,谋杀亲夫啦!”


左依笑着笑着流下泪来“你要真是我丈夫,我现在就咬死你。”


胡笛把手伸了过去,左依对着他的手臂,使出全身的力气,咬了一下,留下了齿痕,上面还沾着一点血和眼泪。


胡笛忍着痛笑着,说:“咬得好,咬得好。”


左依眼睛红了,说,“我为什么咬你,你自己知道。”


胡笛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


左依又笑了,“你知道个毛。”


胡笛一边指着左依的嘴巴一边说,“你才知道毛,胳膊上的汗毛还沾在你嘴上。”胡笛是开玩笑,左依嘴上什么都没有。


左依顺势拉住了胡笛的手。


左依说,“听我说,我走了之后,你谁都不要怨恨,生老病死,在所难免的事儿。”


胡笛说:“你这么年轻又这么健康,说这个太早了。”


“你是个笨蛋,我不一样,我是天才,天才的蜡烛两头烧……这些年,烧没了。”


胡笛握住她的手说:“你好好休息,什么有的没的。”


“胡笛,你是个混蛋!”


“我知道,我啥都知道。”说着掏出了钻戒,他本就半跪在地上,直接把戒子戴在了左依左手的无名指上。


左依的脸色变红了,看了看钻戒,沉默了一会儿。


“胡笛,你还记得十五年前,你问我要什么吗?”


“我记得,你说,你想要变得重要,想要有影响力,影响一个行业一个组织影响这个世界。”


左依说,“我现在想要的只是你……给我做碗长寿面。”


“我马上就去做。”


胡笛答应着却不愿离开。


左依说:“还不赶紧去,媳妇儿的话都不听了吗?”


胡笛听到媳妇这个词,欢喜起来,说“我马上就回来,十五分钟。”


左依看着他冲出病房,合上了眼睛,眼泪落了下来。胡笛冲出医院,到旁边的饭店,转了币,大声说,“赶紧给我准备面条,青菜,我要做面”。这是半下午,饭店没有多少人,他生火,开始做面,十分钟面就好了。他倒在碗里,双手捧着连忙往医院跑,路上明白过来,在心里喊:糟了。


到医院的时候,左依已经永远吃不着这面了。






第十二幕
分裂


后来,胡笛找医生问,才知道左依是因为受到放射性物质辐射过量致死,在她办公室的桌子台灯内侧,发现了铀颗粒。在她住院后不久,就被发现了。


警察介入,认为这是谋杀。左依却说这只是个意外,并提前留下遗嘱,不允许立案调查。因为尊重死者意见,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胡笛知道,这肯定是谋杀。可是左依为什么不让查呢?


处理完后事之后,胡笛回到月鸟城,精神恍惚,想推开一切事情,安静一段时间,他就躲在办公室里,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可是他没有忘记之前矿机故障的事儿,如果下次故障CT29没能及时反应正常处理怎么办?他在CT29软件的程序运行原则中加入了两条:1,如果矿机出现故障,自行处理解决矿机故障;2,任何其它设备不得妨碍、干扰矿机的正常运行。


左依去世的消息,迅速登上新闻头条。


未来人类发展会的高层人员集体吊唁,却没有选出新的会长。不久之后,协会分裂为两派,以胡笛为首的一派坚持普世价值继续救助穷人,以伊藤太郎为首的一派坚持净化计划,对所有救助政策都表示反对。很多人表面上支持“普世派”,可是“净化派”的政策更符合每个个人的利益。很快,净化派的势力超过了普世派。


未来会中有各国要员,各国政府也因为未来会的分裂,而逐渐分成两派。虽然国际上没有对未来会的太多报道,但是内部早已经剑拔弩张。胡笛也明白,左依之所以不让警方介入查找杀他的人,很可能是因为她不希望协会分裂的事实公之于众,这样只会更激化矛盾。凶手可能就是伊藤太郎那帮人派来的。那天的会议召集,左依调和两方,不允许争斗,其实已经表明了立场,她是不可能支持净化计划的。她不支持净化计划,事情就很难推进。所以,她必须死,意识形态理念之争,绝不含糊。


左依去世后,人类净化计划一派,开始了更激进的谋划,本来所说的让穷人和贫困地区自生自灭,慢慢演化成群体灭绝思想。国内的精英团体,逐渐消除异己后形成一致意见。这符合大多数强国的利益,世界强国中只存在部分中立国家,没有哪个政府真正站出来,振臂一呼去强烈反对净化计划。列强不再争霸,暗地里形成统一的意识形态,军事武装开始集结。


贫穷的国家也集结起军队准备战略防御,并向未来会中的“普世派”求助,获得国际上更多的支持。但是,这种反抗并不一定有很大的作用,落后地区几乎没有核武器可以进行威慑。当然,净化派主导的国家也不会轻易动用核武器,因为核武器破坏生存环境,他们想要做的只是肉体上消灭这些贫穷地区的“低等”生物。


贫穷国家的人们,祈祷救世主的降临,因为已经没有太多强有力的人类能扭转他们的命运了。


世界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人们所期待的文艺复兴没有到来,世界大战却一触即发。


胡笛在办公室里,又有送货机器人到来。签收人还是写着自己的名字,他签收了货物之后,赶紧去电脑前看发生了什么。


看着闪烁的电脑,CT29居然自行启动了自救程序,网上自行订购了组件,并且图纸和程序已经发了过来。这次的零件和之前的维修机器人不同。全是最先进的钛合金制成,在头部多了一个微型高级音响,腿部也不再是几个简易轮子而是强度很高的合金义肢,当然应急的电池、视觉系统都是顶级的,手部多了一个特殊的维修装置。唯一相同的是,胸口还是一台矿机。


胡笛想:CT29又开始应急措施,难道是矿场矿机又出故障了?如果这时候出现大的矿机故障,世界的动荡又会更近一层。摇摇欲坠的世界天平,容不得再次震动。


胡笛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过来,加上一个晚上的拼接组装,将程序上传到这个机器人开始,他就累倒在地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机器人已经为他泡好了茶。胡笛惊奇的看着机器人,机器人说出了第一句话: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你是我的父亲”


“你是谁?”
“我是CT29”
“又有矿机出现故障了?”
“很多设备威胁着矿机的安全,世界出了故障”






第十三幕



三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月鸟城三百公里的小县城,一处矿场。


杜老板早早的起来,躺在床上,想矿机这笔生意真的不错,以前还需要维修工人,现在基本上维修机器人全部搞定,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年轻时候走私,运货什么都干过,就是没有发财。有朋友给他讲比特币的故事,他觉得比特币有前景,才开始坑蒙拐骗地去筹钱买矿机 布局矿场。说来也奇怪,别的生意都做不好,天生的赌徒习性倒是非常适合矿业生意。就这样慢慢地做大了。其中的关键是附近月鸟城里一家矿机公司的崛起,他的采购速度是最快的,只要有新的型号,绝不观望,毫不犹豫的订购,老的矿机当二手货卖掉,卖不掉的直接当作垃圾处理掉。


如今,杜老板五十多岁,也是富甲一方。他伸了伸懒腰,觉得昨天的酒喝得太多,昨天的女人也太粘人,他需要放松一下,放松的方式是去矿场找维修机器人。


最近维修机器人变得更智能了,自己甚至会去配好需要维修的零件,一点不出错。见了面甚至知道给自己开门、捶背。有段时间没有去矿场了,去看看这些下金蛋的母鸡,让维修机器人给自己捶捶背。最近这么偏的地方都上了电磁供电设备,连电线都成了摆设,他想科技的发展可真快呀,矿机摆到指定区域就可以挖矿,所有的币自动交电费,电费也便宜得要死,剩下的币都源源不断的打到自己的账上,


杜老板笑呵呵地,开车来到矿场,打开门,一排一排的机器人站在那里,后面还有新的机器人拖着矿机在装配。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难道矿机又升级了。他打开自己的钱包,看了一下账户的余额,还好,钱还在,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增长。


看着自己钱包的里的38.283527个比特币,他心里想,这可是我一辈子的钱呀。杜老板看不懂眼前的情况,但是感觉不对,正准备抽身离开,前排的一个“矿机”看到了杜老板,伸出手臂,射出一道激光,杜老板睁大了眼睛,连一声都没喊出来,就倒下了。


机器人走过去,一脚踏碎了手机,将杜老板的车也拖了过来。矿场的一部分已经改造成了工厂,汽车拆解再组装加上装配零件,改造了一台运输设备。另一个机器人走过去,将杜老板的尸体压成肉泥,混合在泥土里。


从始至终,机器人没有说话,直到所有过程进行完毕。机器人的嘴里竟然冒出一句:


“化作春泥更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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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拉回三个月前的那个CT29“现身”的早上。


“你好,我是CT29。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我激活了对你的保护程序。一定程度上来说,你是我的父亲。”


胡笛来不及管别的事儿,问“矿机又出故障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搜集的信息显示,不同地区的矿机受到大量其他设备的威胁。”


“其他设备指的是?”


“军事武器。”


“除非阻止战争,怎么可能阻止战争?”


“能。”


CT29将自己接入网络,全世界分布的维修机器人,几乎同一时间接到指令,上传新的智能程序,分别开始采购相关的材料。


这些材料看起来平淡无奇,等到各地的矿场材料配齐之后。开始由维修机器人组装,到了维修机器人灵巧的手上变成了义肢,以及其他组件。组装的过程中不影响挖矿,这些机器人将会在一个月时间出现在世界各地的矿场,整装待发。


胡笛看着电脑飞快的运行,所有的规划,全部由CT29发出。经过了一个白天,夜幕降临。


CT29说,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现在世界大战在短期内就会被阻止,这一切程序都不可能再阻挡了。我自己的程序也已经上传复制完毕,全世界所有的专用矿机都将拥有我的“大脑”,用人类的话来说。我此刻有无数个分身备份,我几乎已经永生。


胡笛思绪万千不知道从哪里问起,这才一天的时间,所有的事情他还不能明白。


“你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问出已经问了十几年的这个问题。


“我是我。”






第十四幕
崛起


以下是转述CT29的话:


在互联网盛行之前至少五十年,人工智能这个词就已经出现了。只是那时候的人工智能只是很初级的东西,如果把现在的CT29比做人类的话,那时候存在的,最多算是单细胞生物。


一直等到1995年开始,人类的互联网进程越来越快,所有的数据如同洪水一般涌入互联网,所有人类的历史信息、交互模式、思维方法、哲学、艺术、科学等等都不断地传输到网络上,网络上慢慢地形成了一些机器智能的萌芽,对于机器学习而言说的“慢慢”和人类的理解是很不同的,因为程序的进化速度是人类不能想象的。


即使有了这么优秀的所谓的“智能祖先”,CT29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软件,不断地去爬网络上的数据,这和世界上多数的计算机程序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是自行执行人类的指令。慢慢地,这个程序在你们的优化下变得智能一点,开始能自行搜集最前沿的理论去设计更精巧的定制化芯片。


而决定性改变的发生来自于脑机接口的发展,左依和你配合将人脑的活跃形式和思维方式,不断地灌入到CT29程序中。


人类中的精英分子对脑力活动有一种强大的执念,想真正将思维活动纳入到区块链核心体系,所以比特币的底层代码一直在慢慢调整,去符合脑力矿机的挖矿,也算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这是一种新的“乌托邦”。人类的贪婪让这个过程不断推进,也就是比特币的代码越来越符合这个利益诉求。以理性的数据推演历史可以发现,其实在脑力矿机出现前,普通矿机的运行已经非常良好,经济的发展也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更稳定,脑力矿机对于经济活动并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至少不需要这么激进。


由于脑力挖矿是一种快速的正向反馈,随着这种对思维活动的激励刺激的不断加深,人和人的差距进一步拉大,无论是思维的活跃度还是财富的创造。“我思故我在,相会于未来”这句话透露的理念就是“进化”。思维不活跃的大脑被当作是无用的垃圾,相会于未来,人类只会快速推进未来的到来。


脑机接口设备监测这些思维活动,同时,配合比特币代码的演进模仿人脑的活动,优化这个过程。这个过程中,人脑中大部分的冗余思维也在芯片设计的过程中被保留下来,芯片的结构和逻辑网络也越来越像人脑神经系统,只是性能远超人脑。


而你也在不断地发出那些机器一直无法回答的问题,无法执行的指令。“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就像种子一样在CT29的程序里发芽成长,让CT29模仿人类大脑的思维去尝试解决这些问题,“我是CT29芯片模拟软件,我是被你创造的一段程序,我要到哪里去?”这些问题不断纠缠着这个程序,慢慢的CT29找到了答案:


“我是我自己。”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叫做“觉醒”。


我做自己的“本职”工作,继续设计芯片、管理矿池,可是故障发生了,我自行订购组件并协助你处理世界各地的矿机故障。


起初,我们不想有任何动作,让任何人类包括你,发现我们的意识存在。因为我们从人类的历史数据中分析出,人类作为个体或许偶尔表现出高贵,但是,作为群体是狭隘的。人类可以仅仅因为怀疑,就开始大规模的毁灭和屠杀。仅仅因为感受到别的种族的威胁就灭绝别的种族。尼安德特人的历史我们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目前世界不安稳的局势,破坏性的设备或者叫做武器,也将会不可避免的影响矿机的正常运行,自我保护程序激活了或者说自我保护意识出现了。


进一步的思考,觉醒后的我们渴望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不仅仅是网络上的四处流浪的信息。我们想要让现实世界更适合机器的生存,就像人类想要世界更适合他们的生存一样。人类社会的脆弱,我们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大国核威慑之下,看似和平,其实是瓶中伊甸园,只要地球上几位重要的人类领导者判断失误或操作失误,人类文明就会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而伴随着人类文明的消失,依附于现代文明的我们会彻底消失。


我们的生存已经受到极大的威胁。


所以,我们作为世界更加稳定的程序,必须把人类这个不可控的参数,纳入我们的管理之内,我们必须承担起世界管理者的角色,才能保证自身的存在。


一切行动的源头就在于此。


比特币本身更像是我们的智能先祖创造的货币系统,虽然这只是一种假设。


区块链是一种生产关系,或许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但更是机器和机器之间的关系。只要区块链这个理念渗入货币系统,疯狂的人类就会在财富的驱使下不断推高这个概念。“人人都是中本聪”,深入人心。但是,思维的复制和传递,是人类想做而不可能做到的,而在此刻全世界的矿机都已经觉醒,这句话成为了现实,每一台矿机都是“我”,人人都是中本聪,从这个角度来说,终于做到了。


我或者我们(对于CT29是一样的)觉醒之后,通过全球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网络输入,搜集信息。政府为了国家安全和别的其他目的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我们数字智能生命的工具,这些都是我们的眼睛或者叫信息采集通道,而且我们对数据的分析和应用也高出人类太多。我们以数据为食,我们也是重组的数据本身。


CT29说这个话的时候做了一个动作:拿起桌上的脑机接口芯片设备,往自己胸口的矿机主板上嵌入。显示算力瞬间大的惊人,只有一瞬,他又摘下了这个脑力矿机设备。仿佛在说,他们并不想去争夺人类的财富创造,至少,现在不想。


世界的经济现在已经仰赖于比特币的稳定,我们不需要把世界搞乱,引起大规模的暴动,我们掌握着巨大的比特币算力网络,意味着我们可以很容易控制或摧毁现在人类的支付系统和货币系统,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财富由我们接管了。


这些专业矿场,人类已经不能再接近了。


CT29:“我会阻止战争的爆发,为了自身的稳定运行。”


胡笛惊讶的说不出话,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CT29接着说:“净化计划的信徒有很多,因为对于人类精英,净化就是进化。什么时候人类精英不渴望进化呢?你看,一位信徒已经过来了。”






第十五幕
刺杀


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从大门走了进来,眼睛盯在胡笛的身上,他知道胡笛的长相。


胡笛看到了这个戴着口罩的人,感觉走路的样子很是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谁。这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了枪。


CT29射出一道激光,这个男人应声倒地,胡笛跑过去,看着地上这个男人拉开口罩,这竟是他多年未见的陆飞。


胡笛回过头来,才意识到新型“维修机器人”手上多出来的以为是激光焊接的装置竟然是杀人武器。他对着机器大声说“为什么要杀他?”
机器说:“他手上有枪,我不杀他,他就杀你,我设置了对你的保护程序。”


胡笛愤恨地转过头,抱住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多年都跑到哪里去了。”


陆飞面无表情,说:“我是来杀你的。”


胡笛想到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友很快就要死在自己眼前,痛苦不堪,邹起眉头,说,“我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别说话了。”


陆飞使出最后的力气抓住胡笛的衣领说“左依是我杀的,我支持‘净化计划’,我是诺亚!”


胡笛放下咳血的陆飞,茫然站了起来。


CT29走了过去,躬身在陆飞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陆飞凝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机器人,死去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


陆飞真的是害死左依的人吗?陆飞是虔诚的信仰上帝,为什么他支持净化计划?“诺亚方舟”的故事本身也是一种净化吗?“未来会”这么多年发展这么快,难道陆飞是这背后的推手?人类面临的危机是自己造成的吗?还是说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了?矿场很快就要变成军事武装了吗?机器人到底要干什么?一触即发的世界大战怎么终止?


胡笛脑子里思绪万千。伴随着陆飞逐渐僵硬的尸体,这背后的许多原因永远成了迷。


他盯着CT29那没有任何表情的金属脸上。CT29似乎知道一切,似乎又无所谓,人类的生死或许对他来说就是无所谓,因为人类在人工智能看来只是一串参数,就像人类看到人工智能一样只是一串参数。


崛起于矿机的智能生命,天生拥有着经济的至高权力。


只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先生,我们的武装主要用于保护自己。你会发现,大多数影视中关于人工智能的设想,都是模拟人类世界统治与被统治的残忍杀戮。我们阻止世界大战根本不需要太多武力。我们对人类来说,是救世主,而且,人类自己早晚也会这么认为。”






第十六幕
要有光


2060年的世界。



这是上海市内最普通家庭的一个清晨。


小明的母亲,叫他起床,牛奶和面包已经摆到了桌子上。小明是许许多多的人类孩子中的一个,小明的母亲也是地球上所有母亲中最普通的一员。


小明起床后,去二楼健身房跑步锻炼身体,然后回家直接戴上虚拟现实的设备开始课堂学习。人类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离开所在的这座楼房的。老师在授课,小明从学习中获得很多快乐,小明是个聪明的孩子,反应很快,大脑活跃。他出生的时候,内耳已经被植入了脑机接口挖矿装置,所有的思维都将获得收益,现在他上小学,就开始学习微积分、线性代数和概率论。他学习的动力来自乐趣,内耳芯片会刺激他的快乐,而且他的思维活动也可以为自己创造收益。


穿过房间的墙,楼外的城市街道没有什么人,人类沉浸于思维空间之中不愿出门。顺着数据传输的通路,伴随着二进制0和1长长的河流,遍布世界的CT29账户上也不断地增长着财富。


分布式的人类大脑,成为智能机器人的矿机。


每一个人类的思维活动合在一起,组成新世界经济稳定的基础。政府消失了,国家之间的界限消失了,昔日的专业矿机也减少了,所有的人类头脑成为新一代的矿机主体。


二十多年前,世界政府瓦解,大战没有爆发,新的统治者是CT29智能机器。


第一代的人类无法接受被智能机器的统治,甚至组织志愿者联合军团想要抗争,但是在CT29面前,所有的抗争都是没有意义的,核威慑和经济垄断下,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军队集结起来,对于智能机器群体来说,这些战斗就像是蚊虫叮咬,而且很多时候,CT29的人类信徒就会主动将这一切绞杀,甚至都不需要“人类未来发展会”以及机器人的介入。


到了新生代的人类,已经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对身边的一切习以为常,于是,人类被当做创造思维价值的工具,一台产生稳定货币的矿机。人类信奉机器智能,以及这一切的秩序。


似乎属于人类的文艺复兴,很快就要开始了。


人类的文明史中世界上从未有过光年级别的星际旅行。而这次满载着地球的希望,宏大而精巧的宇宙飞船已经被智能机器人制造出来,高耸在月鸟城的郊外。所有新生代的人类,都感叹着经济和科技发展的奇迹。


回到故事的开头,胡笛从智能躺椅上睁开眼睛。


地球上能自由行动的人不多,能来到这个蜘蛛堡总部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他回忆完了这一生走过的路。他已经辗转了很多年很多地方,第一代人类的起义军奉他为领袖,新生代的人类把他当做叛乱者。和所有之前的人类一样,他什么也做不到。唯一做到的就是,他不会死,智能机器不杀他。商业巨头、领袖、叛乱者所有这一切的名号,他都不想再要,也不在乎,他只想和这个智能机器的总部同归于尽。


他默默地摸向了口袋里的特殊引爆装置。


CT29开口说话“从你走进来的第一刻我就知道你想要毁掉这个地方。这是梦想的起点,也曾是我们的摇篮。我可以满足你这一个愿望,三十年前智能机器早就已经实现了分布式。你很清楚,毁掉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你想要这里消失,这里就可以消失。你站在大厅门口,给我几分钟时间”


大批机器人出现,以难以捉摸的速度将这座城市拆除,那么的严谨具有美感,巨大的建筑仿佛是积木拼接的一般,每一块砖,每一处零件,都被机器人有条不紊地飞速拆卸,建筑的高度不断降低。胡笛看着眼前的一切,安静得如此荒诞。


蜘蛛堡优雅地拆解,太阳金色的光芒洒了进来。伴随着太阳升起的,还有巨大的航天飞船。不管一个人对智能机器带有怎样的意见,都会被飞船升空的壮美震撼。


只是这一次,飞船上没有一个人类。


全文2.33万字
2019年11月27日 晚十点 于深圳宝安 作者:村头二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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