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在孔孟特区

一个搞房地产的，如果去应聘恒大，告诉面试官我是带着被子来的，他被录取的可能性将超过62.74%。

如果去应聘泰禾，说自己从小在四合院长大，他会被黄老板直接任命为产品副总裁。

如果他去应聘蓝城，能把论语背几章，还能解释“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句话的意境。恭喜这个小伙子，蓝城的接班人就是你了。

这些年蓝城的同学头上，一直有一顶绿帽子，就是三个字，“骚包”。这顶帽子扣在他们头上已经十几年了。

一个碧桂园的文案，逛逛名创优品，砍砍拼多多，翻翻长城奖获奖作品，把鼠标移到网站的海报上，Ctrl+C、Ctrl+V一下，就可以拿出来吹，碧字当先，这是五星级的家。

他们蓝绿城的文案，晚上在西湖边上喝花酒。喝高了，就给老板宋卫平发短信，说一轮明月照江南。电话那头，宋卫平秒回短信，同意此案名——这就是今天的绿城明月江南。

这么湿意的名字，他们说不含蓄。所以蓝城的同学们，就争口气，要把骚包进行到底，在“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故里，孔孟之乡齐鲁大地，搞一个“特区”。

1

公元前484年，69岁的文艺老年孔老二乘着牛车，灰头土脸地回到阔别多年的曲阜。

十四年前，55岁的孔夫子离开这里，舟车万里，想寻找一个国家，建设他心中的理想国。

天下之大，跑到须眉尽白，也没一个国家愿采纳他的观点。

除了在卫国有过一段不可描述的经历外，大部分时间，孔老二并不如意。

一百多年后，文艺中年孟子也从曲阜南边几十公里外的邹城出发，同样周游列国，游说诸侯。

那时各国的君主，想的都是如何扩大自己的版图，做成独角兽国家。他们当然也知道，孟子的仁政，太容易辜负他们的期待了。

经历无数次幻灭后，孟子终于意识到，这届国运不行，找工作太不容易了。60岁那年，孟子回到邹城。

孟子和孔老二一样，都成了落难的文艺青年。在家死宅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前半生、对人性和社会进行了思考，并将这些疑惑和思考理论化。

这些思想，之后影响了东方人两千多年。冯友兰把孔子比作苏格拉底，孟子比作柏拉图。他们直到今天还在继续影响着中国乃至世界。

1980年，一个大三的历史系学生和家人坐火车从杭州去北京旅行。

车到曲阜，年轻人临时起意，跟自己姐姐说：

孔老二是我的师傅，我要下车去看看他。

年轻人带着姐姐和弟弟仨人下了车，在曲阜和邹城一呆就是三天。他不断地给姐姐和弟弟讲论语，讲孟子，讲齐鲁文化，讲礼运大同篇中描述过的场景：

人人各归其位，和而不同，皆有所养，可安居可乐业。

中国人对美好生活的理想，大抵如此。

现实往往很残酷。文革中，孔庙是破四旧的重点对象之一。在世时就不合时宜的孔孟，他们一定想不到自己会在两千年后，被反复当成靶子批判。

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来了又去，孔庙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是1980年的中国，世界又变成崭新的，一切尚未命名。

据这位年轻人后来说，他生平从来不拜鬼神，人生中唯一一次下跪，就在走进孔庙的那一刻。

那个年轻人当时22岁，叫宋卫平。

2

这世上所有的文青，都不容易过好。他们都喜欢伟大的幻想，拒绝无意义的人生。

他们做的公司都是慢公司。像豆瓣、凡客，A轮B轮……N轮，融起资来，字母表都怕。

小宋也是文青。从杭大历史系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舟山党校，这个“海边的卡夫卡”始终和环境格格不入。

每次从宿舍走到教室的路上，小宋都要路过一片垃圾场。路过的人都会捂着鼻子快速走过，他路过的时候则想：

垃圾场规划到哪更好一点，学校环境更美好一点。

他讲的课都是真的历史。他对那些到党校上课的乡长和镇长们说，为什么二战中苏联一开始溃不成军：

当时苏联肃反，将政府和红军的干部杀了不少。

那一年是1987年。在舟山党校任职五年的小宋，被学校领导停课了。

他去了南方。在珠海的南方四通公司，从文员做起，一路做到了总经理。

几年后，他又回到杭州。与几个同学一起创办了绿城房产，想让天下人住上好房子。

做地产商的小宋有几个师傅。其中一个老师叫松下幸之助。

热爱读书的宋卫平，在通读了不下十遍松下幸之助的传记后，悟到了两个真理。

第一个是：产品即人品，有什么样的人品，就有什么样的产品；
第二个是：伟大的商人应该能够领悟到为何赚钱，赚钱干什么，会对别人和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他的理想是用建筑、用居住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点。在最急功近利的地产业，这个文青，反复用产品阐释了自己的价值观：

事物自有其理想状态，要按最理想的状态去努力，惟如此，世界才能变得更好。

绿城就这样成功地变成了一家慢公司。

普通人眼中的一年，在万科的人眼里只有九个月，在碧桂园只有六个月。

绿城这里，则可能长达三年。

3

对老宋影响更大的两位老师，则来自齐鲁大地。他们是孔子和孟子。

孔子来自曲阜，孟子来自邹城，两地相距20公里不到。

这块土地的基因是儒文化。即便是军阀割据时代，齐鲁大地的军阀也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民国时期，山东先后出过两个军阀：张宗昌、韩复渠。

前者。以诗会友，闻名天下：

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
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然而张宗昌主政时，他不仅主持合并组建了山东大学，还很舍得投入教育经费。

当时山东教育厅每月拨给山大25000元。校长月薪400元，教授月薪300元至360元。同时期，鲁迅在北大月薪不过350元。

张宗昌还主持印刷出版过《十三经》。堪称历史上印刷和装帧最好的《十三经》。

九十多年后，风雨飘摇中的老宋接力，在资金链最紧张的时候出资3000万，修订重达5吨的文澜阁《四库全书》。昔日皇家藏书因而得以复活，飞入寻常百姓家。

他还自己出钱，在山东曲阜帮政府做了一个孔子博物馆。

后者。自幼熟读经书，深信孔孟之道，同时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

韩复榘说过，军队需要整理，不整理早晚要垮；政治也需要改革，不改革也早晚要垮的。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为了整理濒临崩溃的中国乡村，韩复榘极力支持国学大师梁漱溟，在山东邹平从事长达7年的乡村建设计划。

这场运动被称为理想主义者的乌托邦。最终因为日军侵华而被迫停止。

余英时在其著作《士与中国文化》中认为，中国在90年代改革开放后，有一大批知识分子下海经商，在中国历史上也都有规律可循。

老宋眼中的中国传统的“士”，也是为帝王思，为天下谋。如今没有帝王，为天下谋成为“士”的基本价值倾向。

于是，老宋再次接力，在梁漱溟之后，开启又一轮乡村建设的探索。

4

想要构筑《论语》里天下大同世界的老宋，在2015年大卖的桃李春风中，找到了新思路。

这是绿城中途接手的一个别墅项目。之前一年卖不了几套，产品普通，地段还很冷门，超级不受待见。

经过宋卫平的重新规划设计后，桃李春风被一抢而空，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客户，最远的甚至来自新疆。

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在脑海里酝酿了。宋卫平相信，如果能在中国大地上，打造一个个“比城市更温暖，比乡村更文明”的小镇，就有望重建中国的乡土。

在孟子故里山东邹城，古风犹存的沂水边，老宋真的找到这样一个“记得住乡愁，留得住时光”的小镇。

它是蓝城·云梦桃源。孟子仁政思想的现代田园乡村落地版，这里距当年梁漱溟“乡村实验”的邹平，也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

云梦桃源占地13000多亩，三面后葛炉山、葛炉山和葡萄山环抱，正中是一个360亩的云梦湖。

水光潋滟的云梦湖边，将种下1000亩向日葵和薰衣草花海，开设牧场和农庄。

孟子说：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东晋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桃源安宁和乐、自由平等，令人神往。

千百年来，这处理想的乌托邦似乎只存在于想象中。不过，邹城这处真实版的“桃源”，似乎可以满足对世外桃源的部分幻想。

在云梦桃源，有风雅人士的诗书酒画，也有屋后菜畦，柳下闲话，耕读传家的故乡回忆。

走在石板路上，坐在宽宽的屋檐下，对坐奇石、顽松，寸草有致，片石生情。

既有半亩方塘追求天光云影的开阔意境，亦有疏影横斜邂逅暗香浮动的古典婉约。

当年，孔子为何独赞曾皙？

或许在他看来，将教化融于日常中，人生才如海阔天空，鸢飞鱼跃，充满无限自由。

早年，在招聘员工时，老宋曾出过的一道题目，谈谈对《论语》中一段古文的理解：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一个搞房地产的，需要这么装逼吗？或者，老宋并不是故意要为难应聘者，他只是太喜欢《论语》所描述的这个景象了：

春天来了，一群朝气蓬勃的人，在河流里畅游，春风拂面，然后哼着歌回家……

前几天，证监会刘主席说，春天不远了。做证监会的工作不是请客吃饭，首要问题就是要分清楚谁党建工作做得好，谁党建工作做的不好。

一位老绿城人对我说，老宋的觉悟也是很高的。他亲自操刀过一个广告：

你若来了，便是春天。

一个中国传统文化世界里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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