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之狼：韭菜不息，镰刀不止

《华尔街之狼》无疑是马丁-斯科塞斯职业生涯中最疯狂的电影，性、毒品和淫乱狂欢欢肆无忌惮地配合着金融动荡的主旋律，交织成长达三小时的银幕狂欢，对诈骗过程的直白呈现以及大量的享乐镜头让这部电影具被任何犯罪电影相形见绌的不羁力量。
而这样一部饱含贪婪以及自我毁灭的电影，居然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来的。在现实中，真实的“华尔街之狼”便是红极一时的股票经纪人乔丹-贝尔福特。在其自传《华尔街之狼》中，他详细记录如何把Stratton Oakmont打造成华尔街历史上最火的券商之一，也是迄今为止最为狂野的证券经纪行。贝尔福特生动细致地描写他嗑下的每一粒药丸、每一次私人飞机旅行以及他流连过的每一个流莺。贯穿始终的，是他吹嘘自己赚了多少钱，以及怎样穷奢极欲地挥霍。
出生于犹太家庭的他，对于赚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原本打算进入医学院学医的他，在听说牙医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之后，便在开学第一天果断退学。之后，他一直靠着运输冷冻龙虾和牛排为生。当他的送货公司破产后，他还为此欠下了2.4万美元的债务。为了还债，他从最底层的证券经纪人做起，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跃成为金牌销售员。
1987年11月19日，是美国股市历史上著名的“黑色星期五”。仅当日，美国股市指数就暴跌了508点，贝尔福特供职的证券公司就此倒闭，整个华尔街90%的证券经纪人失业。不过对贝尔福特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1989年，贝尔福特成立了经纪公司Stratton Oakmont，做起了美分股的生意。这种股票因每股的交易价格低于一美元而得名，通常是经营时间不长的、非常小的公司的股票，被认为是有高度投机性的。根据证券法，金融机构把它们卖给普通投资者，属于赤裸裸的诈骗。但是在利润的诱惑下，贝尔福特依然铤而走险，凭借着高超的推销技巧，说服客户入场购买。
通常，贝尔福特将自己的销售目标锁定在那些没什么钱却幻想一夜致富的穷人身上，用他的话说，“有钱人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上当”。在销售员天花乱坠的编造下，在一夜暴富的刺激下，很多穷人都抱着侥幸的心理争先抢购这些垃圾股票。
实际操作上，贝尔福特先积攒大量的所谓美分股，积攒的股票会放在被称为“老鼠洞”的秘密账户里。然后，贝尔福特和他手下的销售大军就会疯狂地打电话推销，告诉这些客户，说这里手上有一支热门新股，卖的非常紧俏。而随着股价逐渐上涨，他们便会抛掉自己的持股活力，然后闪到一边见证股价崩盘。凭借这一手法，贝尔福特和他的合伙人从投资者那里诈骗的金额超过２亿美元。
其实贝尔福特在华尔街并不是一匹孤狼，投资者们要面对的是整个华尔街狼群。他们骗取投资人的套路也不止这一种。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套路都需要人性的贪婪来配合才能成功。就像《华尔街之狼》中的主人公成为经纪人的第一课便是“fuck the client”。
一般来说，这些套路包括告诉客户手上有一个很特别的项目，平时只针对机构客户开放，但是现在由于他们通天的关系，可以拿到一些零售份额。在投机心理的驱使下，客户完全不经过估值就直接入场，随后任凭宰割。或者不断向客户推荐新股，让他们抛掉旧股票，在不断的买卖之间，华尔街狼群的佣金也成倍增长。
在华尔街，这样“狼性十足”的证券经纪人并不在少数。贝尔福特善于唤起员工对于金钱的贪婪，在他看来不是想一门心思赚钱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产品卖给客户。因此，他从不聘用经验老到的股票经纪人或是任何有相关经验的人，只选择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因为他们身上有着对金钱最赤裸的渴望。
每天走进办公室，贝尔福特的员工就像看上帝一样看着他。到了夜晚他又会毫不吝啬地展示财富的力量，他的豪宅、跑车、私人飞机、豪华游艇、狂欢派对，无一不是金钱的杰作。后来证券交易委员会为了查出贝尔福特的破绽，传讯多位员工，可他们都不愿意出卖心中的“上帝”。也许此时他们心里想的，就是电影里的那句台词“我们把“垃圾”卖给“垃圾人”，因为钱在我们手里，总比在他们手里更能发挥价值。”
其实，贝尔福特的骗术并不高明。与其说他是一个证券大师，不如说他是一个人性大师。金融市场就像一块魔镜一样，真实地反映并放大了我们人性上的弱点。也正是有了前赴后继的众多韭菜，才让一个个金融骗局得以风行天下。
电影的结尾处，主人公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向讲台。虽然身负近三年坐牢的案底，虽然失去了大部分钱财，他依然能从台下观众近乎狂热的崇拜眼神中看到自己的成功。这也是故事原型贝尔福特如今真实的生活。出狱之后的贝尔福特，虽然被终身禁止进入证券业，但是凭借着之前的名气，他靠着出版和讲演，一样能够年入百万美元。
另外颇为有趣的是，根据一个求职网站历经四个月的调查。在电影《华尔街之狼》上映前后，美国股票经纪人职位的搜索量增长了79.6%，而在英国这个数字是44%。这不禁让人想起这部电影中主角的台词：“人人都想赚大钱，我说错了吗？那种超凡脱俗的人根本不存在。”可见，在如饿狼般贪婪狡诈的贝尔福特身后，正是我们这个功利时代的芸芸众生们。假如我们处在他的位置被贪婪攫取，同样也会亮出利爪，显露出身上的狼性。
莫名觉得，用前人评价《金瓶梅》的评语来给《华尔街之狼》做结尾语颇为合适：观《华尔街之狼》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不过，从上映后的关于证券经纪人的搜索量数据来看，这个时代的确让人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