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数字货币——DCEP的"冰与火之歌"

文 | 星阳

虽然推行DCEP对于加强资金转移的监管，提高金融稳定性，增强反腐、反洗钱和人民币国际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它必然会受到传统货币金融世界的阻力，即便如此，它迟早会迎来改变世界的那一天。

据了解，中国人民银行拟推出的央行数字货币DCEP（Digital Currency Electronic Payment），预计很快会进入实际发行阶段。

从提议、设想、规划，到搭建、实施，央行数字货币走的这一路看起来并不漫长，却让所有人翘首以待：

2014年，央行成立专门的研究团队，对数字货币发行和业务运行框架、数字货币的关键技术、发行流通环境、面临的法律问题等进行了深入研究。

2017年1月，央行在深圳正式成立数字货币研究所。

2018年9月，数字货币研究所搭建了贸易金融区块链平台。

2019年7月8日，在数字金融开放研究计划启动仪式暨首届学术研讨会上，央行研究局局长王信曾透露，国家已正式批准央行数字货币的研发，央行在组织市场机构从事相应工作。

8月10日，央行支付结算司副司长穆长春在中国金融四十人伊春论坛上表示，“央行数字货币可以说是呼之欲出了”。

11月28日，中国央行副行长范一飞出席“第八届中国支付清算论坛”时表示，目前央行DCEP基本完成顶层设计、标准制定、功能研发、联调测试等工作，下一步将合理选择试点验证地区、场景和服务范围，稳妥推进数字化形态法定货币出台应用。

12月9日，《财经》杂志封面文章报道，DCEP近期有望在深圳、苏州等地展开试点。

可以说，DCEP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DCEP：“星星之火”如何燎原？

DCEP（Digital Currency Electronic Payment），翻译成中文就是：数字货币和电子支付工具。

早在几年前，身为央行行长的周小川便为央行数字货币指明方向。

“数字货币具有货币属性，研究数字货币不是让货币实现某种技术方案的应用，本质是追求零售支付系统的方便性、快捷性和低成本，同时也考虑安全性和保护隐私。”

而在去年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记者会上，周小川也曾公开表示，央行研发的数字货币叫做DCEP（DC，DigitalCurrency，是数字货币；EP，ElectronicPayment，是电子支付）。

一、DCEP的特性

一旦DCEP正式投入运营，那么除了比特币以外，它将是区块链与货币系统的又一次完美结合。

总体来看，它有几个特性：

1.DCEP具有M0属性，中国人民银行行长肖刚也表示DCEP只是对现金（M0）的一部分代替，跟人民币并没有区别，均以国家信用作为担保，具有法偿性；

2.DCEP采用“央行-商业银行”的双层架构，商业银行或者其他机构必须在央行缴纳100%保证金，其后由商业银行或者机构向其他个人投放;

3.人民银行在DCEP的研发工作上不预设技术路线，区块链技术和其他新技术，都是其考虑范围;

4.实现“双隔离支付”，即只要两个人手机有点，哪怕手机网断了，也能实现支付。

其中，DCEP是M0替代，而不是M1、M2替代。即不是替代商业银行账户，而是对现钞的改进，降低发行、印纸、回笼、存储等成本，并且不应对其计付利息。

先补充一下M0、M1和M2知识点：

我国现行货币统计制度划分货币供应量的三个层次：
（1）M0，流通中现,金，指银行体系以外各个单位的库存现金和居民的手持现金之和；

（2）M1，狭义货币,（M0+非金融性公司的活期存款），指M0加上企业、机关、团体、部队、学校等单位在银行的活期存款；

（3）M2，广义货币（M1+非金融性公司的定期存款+储蓄存款+其他存款），指M1加上企业、机关、团体、部队、学校等单位在银行的定期存款和城乡居民个人在银行的各项储蓄存款以及证券客户保证金。

和DCEP不同的是，支付宝微信是M1和M2的替代。它们承接了商业银行的功能，作为支付第三方而出现，但是实际上却无法承接银行体系以外的功能。

DCEP则摆脱了微信支付宝的“第三方属性”，真正意义上将工具和载体合一，实现了半去中心化。

虽然支付宝微信都脱离了纸钞系统，但本质上它们仍属于互联网产品，而非区块链产品。

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数字货币必须是上链且保证数据不可篡改且溯源的，比特币有效地杜绝了防伪和交易中的欺诈，但是却无法应对贪污、洗钱的问题。

而央行数字货币系统内所有资金流动可以全方位监测，相较于使用匿名纸钞洗钱贪污，起到了很好的震慑和监督作用。

二、DCEP的运营方式

关于“双层架构”，其实就是央行不直接消费者投放，而是先向商业银行投放，商业银行机构将新建一套数字货币体系后再向社会公众投放。

这是因为央行背书的央行数字货币的信用等级高于商业银行存款货币，会对商业银行存款产生挤出效应。

除此之外，它还能调动商业银行和一些金融服务机构的积极性，促使它们进行技术升级以外，它的最终目的，在于优化金融体系的资源配置。

这就需要央行准确测定核算并建立托管规则，除了100%缴纳备付金之外，同时还不能干预市场。

这是良性竞争的需要，也是保护商业银行利益的需要。

因此商业银行机构无论采用哪种技术，只要达到技术规范、并发量和体验良好的要求，央行都能相应调整适应。

关于具体的DCEP运营方式，可参考下图：

图片来自Conflux中文社区

通过以上的体系，DCEP可以很自然地在用户、银行机构、商户与央行之前搭建一个互通的桥梁。

在这个体系中，根据类型的不同，可产生非常多的服务体系开发需求，包括微信和支付宝，DCEP会参与到这个多元化的竞争，却又不会产生垄断效应。

这个体系对于清算市场有着非常大的意义，在电商开始火热的那几年，为了保障支付成功率，减少出错率，第三方支付机构出现了。

在拥有足够用户，具备强大议价能力的情况下，第三方支付与银行开始谈直连，在绕开银联的情况下，直接完成清算。

第三方支付在每一个银行都开设账户，交易时可以快速完成不同账户之间的扣款与付款。但坏处在于央行不能监管资金流向，对监管反洗钱等金融犯罪不利。

DCEP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个格局，央行的数字货币具有无限法偿性，我们不能拒绝接受DCEP。

“不能拒绝接受”意味着它就是法币。

支付宝和微信属于第三方支付，本质上属于电子支付，它只不过是把你的活期存款数字化，把从银行取钱、支付、再存进银行的过程简化成了银行之间的直接转账。

此外，微信支付宝不是用央行货币进行结算的，而是用商业银行存款货币。商业银行和央行不同，这就让它们存在了破产的风险，而依靠国家系统背书的DCEP风险则无限趋近于0。

不仅如此，实现了双隔离支付的DCEP本质上已经脱离了互联网移动支付属性。可以说，在没有网的边远地区，人们依然可以行使无现金离线支付的权利。

既可以去中介化，提高支付效率，又能应对洗钱和欺诈…虽然严格意义上DCEP并不属于区块链应用，但足以被称为“区块链与货币”的又一次完美结合。

DCEP：世界货币的“冰山一角”

7月17日，Libra天秤币负责人马库斯在Libra发行听证会上说：“我相信，如果美国不引领数字货币和支付领域的创新，其他人将会这样做。”

然后，DCEP出现了，金融世界里一片哗然。

一、Lirba与DCEP的短兵相接

同样是货币金融的创新，Libra和DCEP走的路却截然不同，Libra无论是从发行方、监管机构、底层技术、运营模式来看都是明显具备区块链属性的。

但去中心化并非是一种优势，在web3.0时代到来之前，中心化、符合监管、低风险、强监管性、高安全性的DCEP显然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Libra以一篮子货币作为资产储备(M0的储备)，任何人都可以用本国货币兑换，因此Libra必须持有相当数量的资产储备，并受到货币当局的监管，且会有汇率浮动。

由于汇率对国家的国际收支和经济的均衡有重大影响，因此Libra在没有政府的调控下，会有很大的信用风险。

而DCEP由中国中央银行发行，名义上等同现金，以人民币作为资产储备(M0的储备)，无汇率波动，通胀风险与人民币一致。

除此之外，离线支付、混合架构，双层体系这些都是Libra所不具备的优势，另外Libra也会有数据垄断的风险，这会让FB进入一个更容易受到监管的尴尬境地。

但优势在于，Libra的易用性和全球化将会使它更容易切入国际市场，至少在人民币没有成为像美元那样的硬通货之前，这种情况会一直存在。

同时，Libra和DCEP一样也会面临部分主权国家的货币管制问题，对于部分通胀率高、内乱或汇率波动大的国家或地区，比特币是一个很好的价值尺度和贮藏手段，但它的交易体验实在太差了。

一旦Libra和DCEP进入到这些国家，除非政府管制，否则流通的货币将可能不再是主权法币，而是这些数字货币了。

另外有种设想，如果说Libra得到美国政府全力支持，Libra协会确定由美国几个大企业管理、libra信用背书的一揽子储备货币中不包含人民币且50%以上是美元，那么DCEP一定会迅速上线，通过发行数字货币，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抢占成为“新世界货币”的制高点。

经济战的最高形式是货币战，具有先发优势的中国，怎会轻易让出领先地位、输在起点。

二、DCEP的国际化之路

不过，DCEP有一个很严重的短板，那就是国际化不足，这是DCEP推向世界最大的障碍。也许DCEP会在国内和周边国家有着良好的生态发展，但前文提到除非人民币上升到和美元一样的水平，否则DCEP的国际化一定会面临问题。

国内场景自不必说，基本都是中国人在使用；至于一带一路贸易体系的覆盖面，虽然在逐渐扩展，但涉及到的国际用户主要都是与中国方面有着利益往来的 B 端企业，使用场景比较局限。

反观支付宝和微信这样的头部玩家，在国际用户群体中也没能获得特别高的市场占有率，更别提DCEP了。

然而，美元独霸的场景也许会在数字货币的不断发展中逐渐消失，这对于DCEP而言是最大的利好消息。

美联储的经济学家们就直言不讳地指出，在全球去美元化趋势下，虽然美元仍占主导地位，但这并非不可改变，这就意味着，美元的前路并不是一片光明。

数周前，伊朗已经宣布计划要发行自己的加密数字货币以绕开美元限制交易，并将原油、黄金等战略资源作为实物抵押。

据了解，伊朗已经开发了一种名为PayMon的黄金加密货币，正与瑞士、法国、英国、俄罗斯及德国进行谈判，以开展加密货币的金融交易。

除了伊朗以外，目前已有诸多国家在“央行数字货币”研发上取得实质性进展或有意发行“央行数字货币”，包括法国、瑞典、沙特、泰国、土耳其、巴哈马、巴巴多斯、乌拉圭等。

虽然DCEP并没有真正面世，但它已经开始促使各国政府去研究其他数字货币系统了，这对于目前并不成熟的全球金融体系而言，是否又是一个助推剂呢？

结语

DCEP大概率是人民币弯道超车的机会，它会在区块链、5G网络、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这些赛道悉数呈现。

在运营方式上，它也许并不像Libra一样主打数字货币应用创新，但它以另外一种方式给传统货币体系进行了有效补充。

DCEP或许真的会如星火燎原之势彻底改变世界金融的格局，甚至改变全球的生活方式，也或许只是世界货币金融体系不断迭代、融合、发展之下的“冰山一角”。即便如此，我们仍然相信它会以最理想的方式，融入到我们的生活当中。

参考资料：

《一文读懂IMF和各国央行数字货币到底有何关系》——星球日报
《DCEP VS Libra，新“大博弈”下数字经济的前哨战》——白话区块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