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 | 分布式账本与数字货币——傻傻分不清楚

刚刚迈入新年，央行方面便传来一则喜讯：“由中国人民银行推动的基于区块链的数字票据交易平台已经测试成功，央行发行的国家法定数字货币也已经在该平台上试运行。”事实上，我国自主研发数字货币的意图早在两年就已透露了端倪——在吸引了40多家全球顶尖银行加入的银行间区块链研发联盟R3CEV[sup]①[/sup]中，唯独不见中国几家宇宙大行的身影，背后的含义不说自明。

对于很多人来说尽管什么数字货币已经耳熟能详，但这究竟是啥，却很难讲清楚，更别提考虑数字货币对未来的影响。借助中国工商银行金融市场部经理周永林博士在金融科技创新大会上，说的一段话，来个关于数字货币的白话版说明，当然其实我们更想说明什么是分布式账本。

“未来可能出现一个分布式总账本，用于登记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这里面央行提供免身份核查和免下载的数字钱包。银行将来也可能提供数字钱包，原来的银行存款和数字货币打包放在一个数字钱包里面。”

1.分布式账本是什么？

周博士的第一句话中提到了分布式账本，其实分布式账本本质上和我们平时见到的账本并无两样，无非在账本前加了个形容词——“分布式”。所谓分布式，即指该账本是由所有用户共同负责记录更新的，而非特定的某一个人或组织。

拿银行举个例子，下图中，左图表示在传统记账模式中，不同银行的账本由清算机构来负责统一维护，各商业银行发生跨行转账等业务的时候只需把与自己相关的资金进出项汇报给清算机构即可。但在右图表示的分布式账本中，清算机构这个角色将会消失，账本由所有商业银行共同维护更新。

看到这里大家心里肯定打了一万个问号——如果要所有银行共同维护银行间的账本，那就意味着所有银行都必须公开自己的交易信息，隐私问题如何解决？如果银行不同意公开交易信息，那根本就无法生成账本，最根本的可记账问题如何解决？就算解决了前两个问题，银行凭什么要自己记账，有何好处？最重要的是，既然所有银行都参与记账，如果在对账时，发现不同银行提供的账本信息不同，每个银行各执一词，到时候该听谁的，账本一致且可信的问题怎么解决？直觉上，分布式账本似乎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2.如何实现分布式账本？

要解决上述四个问题，我们不如先参考一下中本聪对分布式账本的设计原型，然后再验证这种设计是否可以依次解决这些问题。

①分布式账本记账规则

在比特币采用的分布式账本中，中本聪的设计如下：

（a）所有交易参与方都是匿名的；
（b）每一笔交易的信息必须公开；
（c）每10分钟进行一次账本的更新；
（d）所有的人都可以进行记账；
（e）每次更新账本时，记账参与者需根据最近10分钟的交易信息向系统提交自己计算出来的最新账本；
（f）系统将把所有上传的账本中大多数相同版本的账本视为正确的账本；
（g）所有提交正确账本的参与方可以参与小游戏；
（h）小游戏的唯一获胜者可以获得一笔数额可观的现金奖励；

②问题验证

根据这些规则，下面就请诸位读者一起来一场头脑风暴（前方烧脑，可以绕行至后文结论），共同验证上述的设计是否真的可以解决上文提到的4个问题，实现分布式账本。

隐私问题验证：由于交易参与方都是匿名的，如果参与交易的人足够多，虽然交易信息公开，且大家都知道某个账户拥有的金额，但除了账户主人，没人知道账户的拥有者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份，所以大家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信息泄露——分布式账本的隐私问题得到解决。

可记账问题验证：在一个用户量足够庞大的交易系统中，隐私得到保护的前提下，公开交易信息的其实不会对用户产生任何危害，因此只要有人愿意去更新老账本，新账本是完全可以得到的——分布式账本存在可持续更新的基础。

记账动机问题验证：我们假设现在发生了10分钟的交易，到了需要更新账本的时候，由于提供的账本只要与大多数人一样，就可以进入小游戏环节，并有机会获得丰厚的奖励——有了奖励的激励，分布式账本可以保证有人参与记账。

账本一致且可信问题验证：在更新账本时，由于系统将把大多数相同的账本视为正确账本，而且提供不正确账本的人根本就没机会参与小游戏去获得奖励，为了避免白忙活一场，所有冲着奖励来参与记账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提供与大多数人相同的账本信息。请诸位细想，由于大家的共同信息只有这10分钟内的交易数据，根据博弈论中囚徒困境的观点，就算每个人都想通过做假账来为自己谋利，但只要别人提供的账本和你的假账不一样，假账就做不成功，同时还将失去获得奖励的机会，所有冲着奖励去的记账参与者都会老老实实按照交易数据更新账本，即不存在做假账的动机——账本一致且可信问题得到解决。

事实上，比特币作为最早的分布式账本，从2009年1月4日创世区块（即第一个分布式账本，此后的账本都以此为基础不断更新）诞生，至今一直保持完美的运转状态，尚未出现一次错误记账，用事实证明了分布式账本的可靠。

3.我们为什么需要分布式账本？

理解了分布式账本的运作原理，我们不妨重新对其下一个定义：简单来说，分布式账本就是一种新型的记账解决方案，通过使用这种记账方式，任何组织或团体的账本都可以由用户自己来运营维护，不需要再专设中心部门来处理账务。

从表面上看，分布式账本的优势无非是不用设立类似会计的账务处理部门。但若我们继续深思其背后的含义，就不难发现其价值远不仅如此。

首先我们需要从更深的层次来看账本与会计：仍采用上文中商业银行与清算机构的例子，在传统的记账方式中，为了保证各商业银行在巨量交易下账本的实时正确，必须设立清算机构负责维护账目，同时也势必会产生巨额中间成本。关键问题在于，该成本的主体部分并非记账的劳务费用，而是清算机构以自己在银行体系中信用中心的地位作为担保，把信用本身作为服务内容向商业银行收费。简单来讲，清算机构的核心价值并非他能记账，而是他有保证不做假账的信用，这才是他向商业银行收取高额服务费的价值源泉。

纵观千万社会组织，信用中心以自身的地位优势向其他用户收取中介费用，早已成为人类社会最根本的商业模式——房屋中介商向买卖房屋的个人收取中介费是这个道理，银行向信用卡持有者收取手续费也是这个道理。而在分布式账本中，随着记账权力下放，信用价值被返还给了用户，这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P2P创造了可能，因为该系统中完全不存在信用中介，任何的交易都是用户点对点发生。

基于此，分布式账本能带给我们的好处至少有两个：第一，去中心意味着无需再为信用买单，降低用户成本；第二，去信用意味着交易的发生从此无需中心机构作担保，由于记账规则的安全可靠，素不相识的用户间也可以顺利进行交易（关于这一点，引发的变革都已经不限于经济领域，甚至对社会进步都有影响了）。

4.数字货币又是什么？

终于讲到数字货币，最早的数字货币同样是比特币，读到这儿，读者朋友们可能又蒙圈了，怎么刚才说最早的分布式账本是比特币，现在最早的数字货币咋又是他了呢。

其实这两个名词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中本聪在比特币系统中同时设计了分布式账本与数字货币，前者指的是这个系统的记账方式，而后者则是这个账本中所记录的资产内容，因为每个比特币都有一个数字编码作为“身份证”，所以从那时开始此类货币就称为数字货币。

在2010年之前，广大吃瓜群众对于数字货币的认识仅停留在“这是一种用数字编码的货币”，所以那时“数字货币”兼备“数字资产”及“分布式账本”的双重含义，泛指整个数字交易系统。但从2012年开始，随着数字货币的种类逐渐丰富，应用范围不断扩大，从媒体到官方都开始重视该领域，中本聪的论文被拿出来重读，结果大家惊讶的发现，数字货币的真正价值根本不在于货币本身，而在于其底层的新型记账方式构想，“分布式账本”这一层含义也慢慢从数字货币中分离出来。今天人们口头上所讲的数字货币，主要指使用分布式账本记账的资产。比如当我们和朋友玩大富翁时，如果用分布式账本对各个玩家持有的大富翁币进行记账，那么大富翁币在这里就可以被称作数字货币。

解释了这些，其实不难明白，周永林博士的这段话说的就是：

在数字货币领域，我国未来会考虑先把部分人民币做成数字货币的形式，用分布式账本的技术对这部分货币进行记账。技术成熟后，我们会先把这个系统用于央行与商业银行间，得益于分布式账本的优点，央行可以适当降低监管成本。当然，未来广大老百姓也是有可能用到咱们的数字人民币的，不过这个啥时候可以实现就难说咯。

①R3CEV：是一家总部位于纽约的区块链创业公司，由其发起的R3区块链联盟，至今已吸引了42家巨头银行的参与。R3联盟的目标是建立银行业统一的分布式账本，由于分布式总账是构建在多家金融机构之间的，如果银行各自为战，闭门造车，会造成技术不兼容的后果，因此必须由某个组织联合有共同目标的银行一起开发。

特别声明
本报告由厦门大学中国民营企业投资与资本运作研究中心基于公开信息编制而成，报告对这些信息的准确性及完整性不作任何保证。本报告中所载资料、意见及推测为研究人员利用相关公开信息的分析得出，仅供读者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