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挪威国王四度访华中挪续谈FTA释放共维贸易体系信号

　　【财新网】（记者曾佳）“今年年初至8月15日，挪威向中国出口的三文鱼相比去年同期，涨幅高达682%”，挪威驻华大使裴凯儒（Geir O. Pedersen）以三文鱼贸易为例，如此阐释中国和挪威的经贸关系在过去一年内的迅猛回温。
　　在中国和挪威宣布关系恢复正常化将满两年之际，应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邀请，挪威国王哈拉尔五世和王后宋雅于10月11日至20日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
　　挪威国王夫妇均已是81岁的高龄，此次来华，是他们的第四次中国之行和第二次对华进行国事访问。据裴凯儒介绍，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次访华时，国王伉俪便希望参观中国的世界文化遗产敦煌莫高窟。而此次来华，终于得偿一访敦煌的愿望。“几百年来，这是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明最重要的交会处之一”，挪威的宋雅王后如此感叹道。
　　随挪威国王夫妇一同访问中国的，还有挪威政府中的多名要员──包括挪威外交部长瑟雷德（Ine Marie Eriksen Sreide）、贸易和工业部长伊萨克森（Torbjrn Re Isaksen）、气候和环境部部长、石油和能源部部长、教育和研究部副部长等，以及来自140余家挪威企业的340名商业代表和学术界人士。访华团规模之大，创下挪威国王历次出访之最。此次挪威国王夫妇对中国的国事访问，也长达10日之久。
　　挪威与中国于1954年正式建交，是最早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西方国家之一。裴凯儒表示，“两国的关系发展得非常好（excellent），除了后来一个特别的小插曲（particular hiccup），”这位驻华大使所指的，即2010年至2016年中挪关系因诺贝尔和平奖问题而停滞冻结时期。
　　2016年12月，中挪政府共同宣布双边关系正常化后，挪威首相索尔贝格（Erna Solberg）、挪威国会议长托马森（Olemic Thommessen）相继访华，促使中挪关系进一步回暖。
　　中挪经贸关系“解冻”后，双边合作迅速苏醒。除了挪威三文鱼重新进军中国三文鱼市场，两国还于2017年8月重启了此前中断的中挪自由贸易协定（FTA）谈判。最新的第12轮谈判已于9月下旬在北京举行。
　　双方正就货物贸易、服务贸易与投资、原产地规则、海关程序与贸易便利化、技术性贸易壁垒、卫生与植物卫生措施、法律议题、贸易救济、知识产权、电子商务、环境、竞争政策等相关议题展开磋商。
　　中挪FTA谈判当前进展如何，何时有望收官？
　　挪威贸工部长伊萨克森向财新记者表示，“这没法在一两天之内完成，因为尚未谈妥的不止几个小细节而已。但我们也希望谈判期不会一年又一年地延长下去。”
　　伊萨克森认为，中挪FTA首先有利于挪威企业，同时，在外交意义上也具有重要地位。
　　“当很多力量都在攻击全球贸易体系、‘贸易’被描绘成一件坏事时，中挪推动的FTA磋商，就是针对这种局势的一幅反讽图。”
　　他强调，中挪两国之所以致力于达成FTA，正是因为双边贸易对两国均是有利的，能够创造一个“双赢局面”。因此中挪FTA谈判取得稳步进展，也将释放重要的政治信号。
　　在中美贸易摩擦升温的背景下，并不直接卷入其中的挪威，是否也感受到了冲击？
　　伊萨克森对此回应道，虽然挪威与中国、美国分别维持着良好的关系、贸易争端并未直接影响挪威经济，但“间接影响”却已经显现。
　　他举例，由于挪威出口到美国的钢铝并不多，美国的钢铝关税并不会显著伤害挪威钢铝产业。但由于欧盟担心，其他市场产量过剩的钢会涌入欧盟市场，因此也随之提高了钢的关税。
　　并非欧盟成员国的挪威，有70%的钢出口都面向欧盟，挪威也就因此受到了贸易摩擦的间接影响──虽然挪威随后得到了欧盟的钢关税豁免。
　　伊萨克森重申，挪威不赞成特朗普政府关税政策的立场。他表示，提高关税不一定总是有益的，就中挪双边贸易来说，中国已成为挪威在亚洲最大的贸易伙伴，中挪经济的“兼容性”很强，对华征收关税将伤及挪威消费者。
　　在各国纷纷高筑关税壁垒之时，他认为，“如果全世界知道下面这件事的话，应该会很有趣──挪威对大部分进口工业产品，都已经采取零关税政策了。”
　　伊萨克森还指出，中挪FTA一旦达成，不仅将惠及双边贸易往来，两国间的投资也会随着FTA的出台而更加便利。
　　他告诉财新记者，在与340名随同国王访华的挪威商业代表交流后，他认为挪威企业对来华投资流露出了“乐观”的心态，甚至对两国关系的改善进度还有点“等不急”了。“由于中挪关系曾有一段非正常的时期，因此有些挪威企业觉得，我们和其他国家的对华关系相比，有些‘落后’了。”
　　在他看来，在过去的20年间，中国的商业氛围已有明显改善。但外国投资者在进入中国市场、在华发展壮大方面，仍面临诸多困难。
　　挪威驻华使馆商务参赞索黎（Knut R. Srlie）告诉财新记者，挪威企业观察到，在中国的某些产业，仍存在偏向中国国内企业的法规；外企希望，中国相关机构能够缩减外资来华设立公司的审核时间，减少繁复的行政指令文件。此外，中国的某些行业标准也与国际规则不同。
　　以近期的“虹鳟是否也是三文鱼”之争为例。挪威海产局（Norwegian Seafood Council）中国事务特使博薇娅（Victoria Braathen）曾就此向挪威广播公司表示，“我们的出发点是，虹鳟和三文鱼是不同的物种，它们的差异，应该在命名和产品标签上明确出来”。
　　伊萨克森还向财新记者介绍道，知识产权保护、投资环境稳定性和透明度，是挪威企业期待中方继续改善的领域。他说，在挪威，这些指标也是该国用以吸引外资的“主要资产”。
　　“一带一路”是中企海外投资的重要框架，伊萨克森表示，挪方还未就是否要参与“一带一路”给予中方明确答复。
　　他坦言，“我们欢迎更多的中国投资，但我认为和许多欧洲国家相比，挪威在这方面并没有相同的‘迫切度’，比如诉求中方对挪威基建的投资。这很可能是因为，挪威的公共财政状况非常健康，我们和其他国家的情况有一点不同。不过这也不代表我们不想吸引更多外资。”
　　除了推进中挪双边贸易与投资，挪威国王夫妇及高官于访华期间，也强调了中挪在多个社会政策领域的共同目标及合作前景。
　　在构建福利社会方面，挪威国王哈拉尔五世表示，挪中两国应深化国际范围内的合作。
　　在10月15日于中国社科院举办的“国家和国际视角下的社会福利”研讨会中，挪威国王致辞道，“我们知道，有些人认为良好的福利体制只不过是支出，但事实上，它是一种投资。”
　　“我们两国可能有不同的文化和利益，但把国家联合在一起的，正是希望为所有人创造福利的雄心。在这个过程中，中挪希望学习彼此的经验。这一共同利益超越各自社会本身，我们都是全球社区中的一员，当然也共同关注全球性的事务。”
　　就建设福利社会的具体做法，挪威外长瑟雷德指出，互信是福利社会顺利运作的“润滑油”（oil），“信任是基础。通过行使言论自由、集会自由等权利，挪威公民得以建立彼此间的互信、对体制的信任、对政府及整个制度公平性的信任。”
　　性别平等也是挪威关注的重要议题。在2017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人类发展报告》中，挪威在实现性别平等方面排名全球第5。
　　挪威国王哈拉尔五世介绍，承认男性和女性有平等的权利、享有平等机会，对于一个包容性的公平社会来说至关重要。
　　挪威已建立普遍性的育儿假和保育体制（general systems of parental leave and childcare）。“事实上，我们发现挪威女性劳动力创造的价值，等同于挪威石油资源带来的收入。”
　　挪威国王夫妇此次访华的首日，就参观了敦煌市幼儿园，还参加了一场“学前教育与可持续发展”研讨会，以强调性别平等教育应从学前教育开始。
　　哈拉尔五世在致辞尾声，提及了独立精神的必要性，并向所有在场的学者呼吁，“重要的是，要独立思考”。
　　这场在中国社科院举办的研讨会期间，中挪双方专家就挪威与欧盟的关系、对欧洲政治前景的看法进行讨论。
　　虽与欧盟共用申根签证系统，挪威既非欧盟成员国，也不在欧元区内，且挪威民众曾在1972年和1994年的全民公投中，两度否决挪威加入欧盟。
　　究其原因，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欧洲研究所前所长周弘告诉财新记者，挪威的500万人口享有丰富的资源，不需要欧盟的大市场，也不愿受到欧盟的约束，不过挪威仍使用了欧盟的许多规定和标准。相比之下，欧洲一些发展程度相对落后的国家，就对欧盟体制较为依赖。
　　类似地，反建制力量已在欧洲多国政坛涌现，但在挪威，则未见来自极右翼势力的明显冲击。卑尔根大学比较政治学教授库恩勒（Kuhnle）向财新记者表示，右派中的民粹主义政党已经深入欧洲大部分国家；但在挪威，右派政党也是组成政府的一部分，但他们并不那么极端。在5年前进入政府后，他们的立场更趋温和。相对来说，在波兰、匈牙利、瑞典等国，右翼力量则更加“极端、立场强硬（posit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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